他站在玉台上叫了几声,匿于乌篷内,拖走徐令的“鬼”当真探了个头出来。
唐十一脚下一滑,跌在地上:“夭寿了,还是女鬼……”
“女鬼”从乌篷里爬出,立在舟头,足下一点,三两步踏过江面,直直飞到了玉台之上。
唐十一四脚并用地后退:“别杀我,姐姐,别杀我……”
“女鬼”戚瑶利落地劈了他一个手刃。
唐十一歪歪地倒了下去。
戚瑶收指成拳,转了转手腕。
她沿着徐令走过的路,把他丢下的靴袜冠簪一件一件地敛了起来。
那件罩纱已经漂到了江中央,戚瑶踩着青云剑,俯身将它捞进怀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抱着这堆东西,飞回到乌篷之中。
徐令始终半梦半醒的,见她回来,还探出个脑袋来看。
戚瑶绕开他,把湿透的罩纱摊开,放在船板上晾。
只这没留神的功夫,徐令就蹭了出去,趴在尖尖的舟头上,探出一只手下去,捞江面上的“月亮”。
雪白的袖摆漂在江面上,好像传说中鲛人的尾巴。
他一只手拍下去,月影就碎成一片凑不齐的星子,他努力合拢指尖,一次又一次地去抓,一边抓一边嘟囔着难以分辨的话。
戚瑶抱着他的后腰把他逮了回来,一边帮他拧干袖摆,一边斥他——
“多大的人了还玩水?”
“万一跌到江里去多危险!”
“弄得一身湿,明个儿等着得风寒吧!”
徐令挺大一个金丹真人缩在乌篷里,垂着头乖乖听训。
戚瑶骂完,问徐令:“都听到了?”
徐令小声:“都听到了。”
戚瑶:“能不能听话?”
徐令:“我听话。”
他缩成那么小的一团,回话时鼻子发齉,似乎戚瑶再多说他一句,他就能当场哭出来。
戚瑶心说你就装吧。
她嘴硬心软,看徐令还光着脚煞是可怜,就亲自动手帮他穿靴袜。
她从未做过伺候人的事,下手很生愣,也不知道有没有碰疼徐令。
徐令挨了一通骂,果然乖巧得很,任戚瑶如何折腾,连哼都不哼一声。
戚瑶做完这一切,走到乌篷外借着江水洗手,江水冷冽,冰得她精神一震。
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做。
她甩甩手上的水珠,并指成诀,一道印痂跨过江面,落到昏迷的唐十一身上——
她清除了唐十一有关她的记忆。
戚瑶再回到乌篷内时,徐令已经睡熟了。
他像只小鸟一样把脸藏在臂弯里,呼吸匀长。
戚瑶放下两侧竹帘,乌篷内登时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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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宗主房内,颜长老单独陪侍在燕息身侧。
“看姓徐的那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大概真的没有觉察到那小姑娘身上的玉清气息,反倒是听信了宗主您的话,以为玉清的元神完全消弭在天地之间了。”
颜长老嗤笑道。
燕息面无波澜:“那玉清精明得很,即使只剩残缺不全的一魄,那一魄也天生就会隐忍收敛,哪怕是大乘期的神仙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她的真容,更何况姓徐的区区一介金丹?”
颜长老应道:“宗主说的是。若不是玉清簪上的那枚青玉跟那小姑娘产生了共鸣,我们也无从知晓玉清居然借尸还魂,重生在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燕息挑眉:“对了,咱们设局让姓徐的投靠,那小姑娘呢?她上钩了没?”
颜长老:“仙界如今大门紧锁,透不出一丝风声,卑职只好利用千岁楼打听一二。据说,那小姑娘已经按照徐令的指示,回仙界去了。”
燕息:“仙界不透风,千岁楼的话也不可尽信,那到底是徐令的家业,他们越说小姑娘不在徐令身边,她就越有可能跟着徐令进到了这里。”
他轻笑一声:“还有,那姓徐的自称天下第一风流客,我看倒不尽然,多半是演绎作秀,暗地里不知包藏了什么祸心。继续试探下去,一旦试出姓徐的举止行为与传闻不符,就地格杀勿论。”
颜长老应了一声,行礼退下。
燕息拨弄着手上的扳指,神色晦暗不明:
玉清仙尊,您最好是真的逃回仙界去了,不然……
可莫要怪晚辈失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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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时辰后,徐令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看到盘坐在对面的戚瑶。
戚瑶加速运行完小周天,收势抬眸,与徐令对视。
徐令掀开一侧竹帘,看到细窄的舟头,还有舟下平静的江水:
“我这是……”
戚瑶面无表情:“你昨晚喝醉了发酒疯,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往江里跑。”
她一边说,一边拉回晾在舟头的罩纱,拎着给徐令看:“此物,还有你的发簪、玉冠、靴袜,都是我给你捡回来的。”
徐令揉了下脸:“不打紧,不打紧,这些浑事我从小到大没少干。”
也不知他是在哄骗戚瑶,还是在宽慰他自己。
戚瑶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罩纱团成个团儿,丢向徐令。
徐令张手接过,抖开,套在身上:“对了,那些垂花宗的人呢?”
戚瑶:“各自回房休息了,只留了个倒霉蛋下来看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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