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鲁秀是真的不明白。
    他二三十年的生活经验，他的朋友圈子，他所接触的人，他所做过的事……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件事——门当户对。
    一只狮子是不会和土狗做朋友的。
    一头雌虎也不可能选择狐狸做伴侣。
    刘丹和王辉的差距就仿佛是两个人种，这这么可能？
    所以，张鲁秀一只都认为，一定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才让刘丹恼火，借着王辉来刺激他。
    可前不久，双方家长相亲意味明显的家庭聚会上，刘丹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他留。
    这让张鲁秀幡然醒悟过来。
    王辉，这个他从未正眼瞧的男人，终究是成为了他的威胁。
    尽管这一切发生得如此荒谬而没有逻辑。
    刘丹看着张鲁秀，失望得摇摇头：“看来那天我白说了。”
    “什么？”
    “鲁秀，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刘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张鲁秀，“我和王辉，是一类人。”
    “即便没有王辉，我也不会和你做情侣，懂么？”
    “那我们……我们可以当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啊！”张鲁秀比划着，似乎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
    刘丹恍惚了一下：“合作伙伴？”
    “对啊，我们能调动的资源集合起来，可以做大事的！”张鲁秀底气陡然足了起来，“不管做什么事业，资源人脉永远是第一位的，我们在一起那就是强强联合啊。而且不光是我父母的资源，我伯伯，姑姑叔叔他们也都很希望我们能一起做事。”
    “我们在一起，不光是我们两个人，而是两个庞大家族的联合，能够迸发的力量是想象不到的。”张鲁秀极为诚恳，“在国内，我们几乎可以横着走！”
    “是么？”刘丹依旧淡淡得笑着，“可是……谁说我的事业会在国内？”
    “呃？”张鲁秀又一次噎住了。
    “在国外，我们的人脉和资源又能起多大作用？”刘丹直视张鲁秀的双眼，“别骗自己了，王辉是什么人你很清楚。他能为了事业豁出去一切，你能么？”
    “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市场，我们会面临各种状况，甚至生命危险……鲁秀，你很优秀，可是我没有信心把后背交给你！”
    轰！
    张鲁秀脑际巨震，思维瞬间空白。
    “鲁秀，即便我真的愿意嫁给你……”刘丹降低了音调，“可你能容忍你的妻子最信任的男人不是你么？有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对王辉是友情还是爱情，你能接受么？”
    “我能接受！”张鲁秀梗着脖子。
    他不想认输。
    不想就这么输给王辉。
    “是么？”刘丹苦笑，“可是还不够啊……”
    “什么不够？哪里不够？你说啊！小丹，你说！”张鲁秀被刺激得双眼通红。
    “王辉为了救我可以不顾性命，鲁秀……你能做到么？”刘丹眼睛微微湿润，“你能在子弹朝我飞来的时候，挡在我身前么？”
    “我……”张鲁秀很想斩钉截铁得说能。
    可是，他犹豫了。
    有些事情无法假装的。
    “鲁秀，我说了，这对你不公平。”刘丹苦笑摇头，“如果没有王辉，我们也许会成为很好的合作伙伴，或者情侣……但是没有如果。我可以为他豁出性命，但我无法为你做到这一步。既然这样，你何必要强求？”
    “还有，请不要再针对王辉，我不希望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这是我最后一次请求！再见！”
    说完，刘丹起身，一瘸一拐得离开土菜馆子。
    张鲁秀目瞪口呆得看着她离开，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追上去。
    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楚的是——他和刘丹，彻底没有未来了。
    和上次的盛怒相比，此刻的张鲁秀失魂落魄。
    是的，他明白他为什么输了。
    也许王辉根本就没有在讨好刘丹上下功夫，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事，去做人。
    自己笑话王辉是草莽，殊不知，他张鲁秀身上恰好欠缺了那一股子——莽劲儿。
    衣物无忧的人生，消磨了他的锐气，提高了他的心气，却让他少了几分烟火气。
    他小看了不同阶层之间生活碰撞出的火花。
    尽管在大多数人看来，上层的生活是那么令人羡慕。
    可是，得到一些也会失去一些。
    张鲁秀不会冲动，不会冒险，做事四平八稳。
    他身边很多同层次的人都是这样。
    完美得不像真人。
    也许之前刘丹也是这样。
    可是，当沉稳恬静的刘丹，遇到了冲动暴烈的王辉。
    后者点燃了刘丹心中压抑许久的力量。
    “呵呵呵……”张鲁秀抱着头苦笑连连，“我输得不冤！”
    “笼中的金丝雀，一旦飞上天空，怕是也不愿意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
    “他的意思是，这是李霄虹故意的？”
    车内，听着王辉诉说和刘昌明的见面过程，温宁的嘴巴一直都没有合上。
    她第一次从刘昌明所说的角度来理解王辉遇到的困境。
    “故意，道并不一定是故意的。”王辉吐出一口气，“如果我能扛住，那三省的业务还是我的，而经过这一次考验，俱乐部的那些人应该会从心里把我当成自己人。我不指望在一起吃顿饭打几局乒乓球，那些人就把我视为同类。”
    “李霄虹看在刘丹的份儿上引荐我加入，我相信她是真心实意的。至于故意把我推出来挡枪？我相信绝非针对我。李霄虹是什么人，想要找个挡枪的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我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但是刘丹的父亲不是说……让你自立门户？”
    “是的，我也一直这么想！”
    “纪伟那边传来的消息……刘丹她爸怎么说的？”
    “她爸什么都没说。”王辉微微一笑。
    温宁秒懂。
    有时候，不表态也是一种态度。
    “知道了，那我们也准备准备吧。银保监的调查组也快到了。”温宁道，“事情总不可能更坏吧？”
    王辉接手保险产业没多久，就算是有大问题也赖不到王辉头上。
    而王辉反而可以借着这次上面调查的机会，反手清洗这三省公司的架构，换上自己的人。
    就像温宁说的，事情不可能再坏了。
    直到，王辉接道一个报丧的电话。
    鼎信保险，上海分公司财务副总监贺明，跳楼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