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石志明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
    和在国内跟着王辉出差完全不同。
    对方可是真二八经的缅北军阀手下，是有枪的。对面就是边防军的营地，里面可以随时调出一百士兵，真闹起来，他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他是来谈判，来赎人的。
    张国栋和施工队的副队长两个人被边防军三营的人给扣住了，其余的工友虽然没什么事儿，却也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本就离家两年多了，归心似箭，却突然遇到这么一出，更是人心不稳。
    石志明已经派了同行的下属去鼎信员工的营地进行安抚，给钱给福利，把大家的不安先压下来。
    “小明，你没问题的，按照辉哥说的做。”石志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丹腊营长，这里一定有误会，您说呢？”石志明坐直身体，微笑开口。
    他现在代表的是王辉，代表的是鼎信。
    往自己脸上再贴点儿金的话，他代表的是中国人。
    而且，他们是受害者，低声下气的姿态石志明实在做不出来，那就平等对待吧。
    “误会？什么误会？人抓到了，枪也找到了，没有误会！”丹腊大手一挥，斩钉截铁。
    石志明依然微笑。
    对方极其强势，这种局面王辉已经预料到了。
    “丹腊营长，我们既然肯从中国来到缅甸，来到您面前，就说明我们是有十足诚意的。”石志明不卑不亢，“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激化问题的。我相信你们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戮。”
    是的，你们的目的特么的就是坑钱。
    “中国人有句话，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们要寻找最大共识点，才能继续。”石志明道。
    来之前，王辉叮嘱过，让他不要害怕，绷住了态度。
    如果对方是真想要钱，就不敢伤害工人。
    如果对方是关敏在后面捣鬼，那最终目标就是王辉本人。
    不管是哪一种，张国栋和他的副手都不会有生命危险，石志明大可以放开了发挥，如果关敏绷不住亲自出现，那就说明石志明赢了。
    “您得说个数，要不然怎么谈啊？”石志明一摊手，样子潇洒。
    “五百万，人民币！”丹腊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缅北这一片，人民币是硬通货。
    尤其是独立军那边，因为物资都要从云南这边采购，然后合法通关，所以人民币是最佳选择。
    石志明做出一个惊愕之际的表情，然后摇头道：“那你还是杀了他们吧！”
    丹腊愣了一下：“你在开玩笑？”
    “是你先开玩笑的！”石志明眉头皱起，“我们的工人如果能偷了你的枪，那你这个营长就得先被枪毙，你的营地防卫是摆设么？”
    丹腊眼睛眯起，陡然一拍桌子，抄起手枪就顶在石志明的额头上。
    他，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这一刻，石志明身体微不可查得颤抖了一下，恐惧涌上心头，身后陪同前来的属下也吓得噤若寒蝉。
    那是真枪。
    只要对方一动手指，自己这条命就交代了。
    他强行绷住肌肉，用尽全力保持呼吸稳定，没让自己失态。
    否则……他就会彻底处于被动。
    这是双方真正的第一次交锋。
    丹腊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石志明，出了一张嘴，一无所有。
    不，他还有王辉给的一腔胆气。
    他是王辉进入鼎信时候的同事，俩人肩并肩一起在当时的总办工作。
    现在他也是公认的王辉的心腹。
    可是石志明自己明白，他靠的是“从龙之功”，而并非自己能力多么强大。
    这次，就算是考验了。
    改变人生的机会，一辈子只有那么几次。
    眼前就是一次。
    他要让王辉真切得看到他与众不同的地方，这样才能走到更高的层次。
    这只是一个普通人最真实的想法。
    “哈哈哈……开枪吧！”石志明淡淡一笑，头向前一拱。
    这次，轮到丹腊有些坐蜡。
    用偷枪的理由来栽赃中国工人，这招太垃圾。
    丹腊从一开始就知道。
    但是他就是小兵头子，也就这个智商。想要赶紧制造问题引王辉南下给钱，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关敏给出的办法则是，把人先抓了，最后想办法弄死然后栽赃在独立军身上，让王辉人财两空，本人也死在这里。
    可是，丹腊只想要钱，不想要命，只是为了安抚关敏这个刚刚得到的床上伙伴，才不得不做出承诺。
    现在王辉的面儿没见到，这个手下就这么硬气，丹腊很被动。
    “你不怕死？”丹腊咬牙切齿。
    石志明平静道：“怕啊！但是我来是办事儿的，怕有什么用？我很尊重您，所以，请您不要误会我的诚意。”
    硬扛对方枪口，石志明展示了自己的胆色，看得后方的下属们心脏狂跳的同时敬佩不已。
    而石志明知道，还是要给对方台阶的。
    “哼！”有了台阶，丹腊冷着脸收回了枪。
    接着，双方就价格问题开始了锱铢必较的拉锯战。
    一个是只想要钱，一个是只想逼迫关敏出现，俩人的谈判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从五百万，降到了三百五十万。
    石志明看着丹腊的脸色越来越黑，心中暗暗冷笑。
    这货色，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兵痞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忍受不了两个人一本正经的探讨，从里屋跑了出来，径直走到石志明面前，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清脆无比。
    震慑全场。
    跟随石志明来的下属，有鼎信的老人，看清来人之后当时就惊呼出声：“关总？”
    来人，正是关敏！
    她一直在里面监听着，王辉没来，已经让她十分恼火。
    现在丹腊竟然还在一本正经得讨价还价，让关敏忍无可忍。
    “石志明，你给我滚出去，让王辉自己来！”关敏双眼喷火，“听到了么？见不到王辉，你们就等着给两个工人收尸吧！”
    石志明捂着被扇的位置，笑了。
    这才对嘛。
    和一个兵痞子有什么好谈的？
    要谈，就和正主谈！
    “关总，好久不见了。”石志明抬头微笑看着关敏。
    看到石志明的这副样子，关敏不知道为什么，恶向胆边生。
    眼前的石志明，似乎扭曲成了王辉的形象。
    “啪！”
    又是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