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慧稍微扭了扭身，侧面恰好能让严正杰看得清清楚楚。
    往日管理层扩大会议，严正杰也能看到林晓慧。
    不过，由于他在副总理排名靠后，所以距离林晓慧较远，像今天这种近在咫尺可以认真观察对方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他就像是见到了偶像的小歌迷，想看又不敢看。
    荣国啊，庞然大物也。
    但是缰绳却在面前这个女人手里。
    林晓慧的鼻梁和挺，鼻尖儿微微翘起，带着三分骄傲，一丝不屑。
    可是，当她转过来的时候，脸上的冷冽全数收敛，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正杰，坐。”林晓慧伸手示意了一下，然后按动桌子上的喊话器，“来个人，泡茶。”
    一般而言，这种级别的领导，都是有助理随时伺候着，但是林晓慧是个异类。
    她喜欢独处。
    有需要才叫人。
    没需要谁也不准来打扰。
    一名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进来，轻车熟路得烧水沏茶。
    这个过程林晓慧拿了一本书来看，视线根本没有和严正杰接触。
    后者有些心慌。
    但是在林董事长面前，他除了安心等待别无他法。
    整个烧水泡茶的过程中，严正杰如坐针毡，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而林晓慧始终都低头翻着书页，偶尔还微微一笑，似乎看到了书中的精彩处。
    严正杰心中一阵寒意掠过。
    “林董，请用茶。”高大魁梧的男助理给林晓慧和严正杰分别斟了茶。
    黄山毛峰。
    茶叶在杯中吸满了水，伸展开来，玻璃杯里里外外透着一股淡黄色。
    十分养眼。
    林晓慧放下书，端起茶杯，吹吹液面，轻轻抿了一口。
    放下杯子，林晓慧看了严正杰一眼：“怎么？不尝尝么？”
    “我这个人对茶的爱好很奇怪，什么明前雨前我都不喜欢，唯独爱这个。”林晓慧眼皮一抬，“正杰，你喜欢什么呢？”
    按岁数来说，林晓慧比严正杰大一轮，本来不算差辈，但是严正杰面对林晓慧却有种面对母亲的感觉。
    自己的一切，似乎都被她看透。
    “我……我喜欢……”严正杰结结巴巴。
    “你喜欢处女，对么？”林晓慧打断了他。
    严正杰瞠目结舌。
    是的，这就是他的爱好。说出来足以被所有人口诛笔伐的所谓“爱好”。
    “你知道这次的结果，一旦公布出来，会对荣国造成怎样的影响么？”林晓慧始终微笑着，连质问的语气都十分柔弱。
    李霄虹和林晓慧，堪称一时瑜亮。
    但是俩人的风格却截然相反。
    李霄虹雷厉风行，一路火花带闪电。
    林晓慧则如微风轻拂，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风格不同，但是结果差不多。
    两个女强人带着各自手下的经济实体，一路高歌猛进。
    “你可真给荣国长脸啊。”林晓慧摇头叹息，“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补救了。”
    补救？
    严正杰眼睛一亮：“林董，您的意思是？”
    难道是林晓慧要出手救他？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
    “正杰啊，最近咱们荣国出了一些问题，我察觉到有人在针对我们，现在你这件事儿如果被爆出来，将成为荣国最大的丑闻。”林晓慧轻轻敲着桌子，“你看这样行不行，以你的名义，去自首，向警方说明犯罪事实，然后主动辞职，和荣国撇清关系。这样，集团才方便帮你运作，否则，利益相关，荣国也会被拖下水。”
    什么？
    严正杰心中一沉。
    “林董，您的意思是……集团要放弃我？”
    “当然不放弃，这是策略。”林晓慧盯着严正杰的眼睛，态度无比真诚，就像是在认真指导孩子填报大学志愿的班主任，让人无法生出哪怕一丝不信任。
    “策略？就是让我顶上去？”严正杰嘴里满是苦涩。
    “正杰，你要懂得，大案看政治，中案看影响，小案看法律。”林晓慧淡淡道，“你在任上被抓了，然后叠加其他事件，这就是对荣国最大的不利，一旦上升到荣国的层次，事情就小不了，懂么？一旦闹崩，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而且，荣国也需要一个喘息的余地，只能靠你来争取。吸取社会的关注度，我们才方面对你下手解救。你和荣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不要有怨言。今天你的牺牲是来交换荣国对你的救赎。”林晓慧站起身，轻叹一声，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正杰，多反省自己，不要在女人身上栽跟头。懂么？”
    严正杰下意识得点点头。
    “我让助理送你回家，把辞职报告发给我，一个小时之内，这份报告我们会对外公开，然后你再去自首，荣国会为你做好舆论上的准备。”林晓慧挥挥手，让人高马大的那位助理带领严正杰离开。
    送走严正杰，霍云走了进来。
    “林董。”霍云垂手侍立，就像是封建时代的书童见到自家主人一样，满脸都写着恭敬两个字。
    “小云，你不是一直想要下场练练手么？”林晓慧笑道。
    所谓下场练练手，就是从董事长身边脱离，成为集团高管，进行具体事项的操作。
    “二姨，你同意了？”霍云十分惊喜。
    林晓慧点点头：“唉，还是要靠自家人才踏实啊，这些人啊，一个一个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小云，你过来，跟二姨说说话。”林晓慧忽然褪去了刚才柔美的外衣，变得有些脆弱，眼神也黯淡下来。
    “二姨，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们荣国看似坚不可摧，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林晓慧皱起眉头，“这几年，荣国走得太快，加入进来分一杯羹的人太多，二姨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
    “二姨，你别吓我啊。”霍云吓了一跳。
    “我没吓唬你啊，荣国能有今天，归根结底，是你太姥爷的金字招牌和你秦爷爷的名头。现在咱们家有我撑着，你秦爷爷身体虽然不太好，但是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问题，我们荣国就暂时可以安稳。可是我们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一旦出问题，必将是山崩海啸，集结在秦和林这两家金字招牌下的人，能有几个留下？小云，从今天开始，你也离开荣国。”
    “啊？二姨，你不是让我下场练手么？”刚刚二十出头的霍云大惊。
    “我和你妈妈有个合开的公司，你去……”林晓慧对霍云一顿耳语。
    “二姨？这……往国外转移？”霍云瞠目结舌。
    林晓慧点点头：“我也是未雨绸缪。一旦出了问题，看在我随了你太姥爷的姓氏，命应该能够保住，但是那些财产就未必了。”
    “呵呵……”林晓慧一笑，“如果按照法律，我被枪毙十回都不多啊。”
    “但是……”林晓慧陡然振作精神，“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绝对不能轻言放弃。荣国，可是万亿巨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