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呆呆得看着关凤耀。
    一股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什么意思？
    自己刚下定决心认了父母，现在却告诉我，关凤耀得了绝症？
    “还有多久？”王辉抹了抹脸，没让自己哭出来。
    “九个月？或者一年，不好说……”关凤耀喃喃道。
    “我今天就搬过来吧！”王辉忽然道。
    关凤耀，微微意外得看了他一眼，洒然一笑：“好啊……正好，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聊聊！”
    王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关凤耀的别墅的。
    什么是失魂落魄？
    他算是知道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可是……要眼看着关凤耀这么去死，王辉心中还是涌起一股难言的悲哀。
    这个世界最难受的事情中，得而复失，绝对名列其中。
    当天晚上，王辉就跟温宁打了一个招呼，拎着行礼，在石志明的护送下，搬进了关凤耀所在的别墅。
    而两天后，就是王辉接受造血干细胞移植的日子。
    顾雨桐，住在王辉病房的隔壁。
    明天，就要打动员针。
    母亲冷萍陪在她床边。
    顾雨桐望着天花板：“妈，捐骨髓疼不疼？”
    为王辉捐赠干细胞，顾雨桐心甘情愿。
    但是……小小的年纪，做事凭借一股冲动，现在依然会有些后怕。
    只是，对王辉的“爱”让她十分勇敢。
    可是，这一幕落在母亲冷萍眼中，她看到的确实另外一番光景。
    自己的心肝宝贝，竟然被王辉迷成这个样子？
    一个成年人，通过几次手段，就把自己的女儿“绑架”了，世界上没有比这种事更可恶的。
    世界上也没有人比王辉更可恨。
    “孩子，我们不捐了吧？”冷萍抓住女儿的手，轻声道。
    “不行啊，我要是不捐，大叔就要死了。”
    “那就让他死吧，我们和他没关系！”
    顾雨桐愕然望着冷萍。
    “妈妈，我知道你不喜欢大叔，觉得他拐走了我，可是真的没有啊……”顾雨桐翻身朝向母亲，双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我和大叔没有可能，但是我就是喜欢他，就算是……单相思吧。”
    冷萍微微一愕。
    “你知道和王辉没可能，怎么还为他捐干细胞？你就这么为他奋不顾身么？”冷萍觉得自己真的无法理解年轻人。
    顾雨桐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那个人不是大叔，我也要救的。明明知道自己的细胞可以救别人一条命，你让我怎么袖手旁观？”
    冷萍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
    作为成年人，见惯了社会的尔虞我诈，对任何人都保留三分戒心。
    至于，救人？
    这世上恩将仇报的事儿还少么？
    捐了干细胞，也许对方一句谢谢也没有。
    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道德准则么？
    “孩子，如果你想帮助别人，我们有很多其他的办法，我们可以捐钱给穷地方的孩子，我们也可以让那些街上的流浪汉吃几顿饱饭，但是为什么你要选择这种做法？”冷萍理解不能。
    “妈，你说的那些事儿，谁都能做。但是我做的这件事儿，只有我能做！”顾雨桐笑了，“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得相信我！”
    “好孩子！”顾永刚的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父亲，已经站在门口。
    “顾永刚？你来干嘛？”冷萍勃然大怒。
    “是我让爸爸来的！”顾雨桐立刻道，“我有点儿害怕，所以想见见爸爸！”
    “你们……”冷萍咬着嘴唇，看着视线中有默契的父女，忽然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
    “冷萍，孩子有这样的心思，你应该支持。造血干细胞捐献，又不是要命的事儿，雨桐那么年轻，很快就会恢复的。”顾永刚道。
    “你给我闭嘴！”冷萍愤然道，“我的女儿，轮不到你来插手！”
    顾永刚摇头叹息：“冷萍，你还不明白么？雨桐已经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不要再把她当成啥都不懂的孩子！”
    说完，顾永刚含笑看着女儿：“爸爸的干细胞资料也加入了骨髓库，以后如果有人需要爸爸帮助，我也会去的！”
    “嗯！爸爸厉害！”
    “雨桐更厉害！”
    父女，碍于冷萍在中间，无法亲密得拥抱。
    可是，他们在用眼神位对方打气。
    “好了爸爸，我不怕了，我一定要救大叔的命！”顾雨桐眼中爆出灿烂的神采。
    “爸爸等你的好消息！”顾永刚用力挥挥拳头，转身离开。
    冷萍，始终被他无视。
    混账！
    顾永刚，你混账！
    关键时刻唱反调。
    她黑着脸走到走廊，拨通了温子谦的电话。
    “准备好了么？好……我知道……你们千万不要爽约！”
    挂断电话之后，冷萍一直在走廊里等。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一名男子急匆匆得将一个包裹送给她。
    打开认真看了看，冷萍才彻底放心。
    她将包裹放回车内，又走进病房。
    顾雨桐正在看动漫，不时发出笑声。
    “雨桐……妈妈……刚才说错话了！”冷萍坐在床边，笑容勉强。
    “没事……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嘛！”顾雨桐很贴心。
    “可是妈妈这心里……一直不踏实！”冷萍叹息一声，“要不这样，雨桐，你不是后天移植么？明天，妈妈带你去庙里，烧个香，求佛祖保佑你和王辉，都能顺利。好么？”
    顾雨桐放下手机，扭头看着冷萍。
    “妈，你真想明白了？”顾雨桐放下手机，看着母亲。
    “嗯！”冷萍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好人自有老天保佑，我们再去求佛，加个双保险！”
    “好啊好啊！”顾雨桐道，“正好，上午去，下午回来打动员针！”
    “嗯！”冷萍搂住女儿。
    脸色， 慢慢阴沉下来。
    王辉，你的生死与我何干？
    雨桐是我的女儿，她的人生，不会被你们掌控。
    ……
    李程程，住院了。
    被寒风吹了一天，又被水浇透。
    她终于感冒了。
    而且，病势凶猛。
    全身皮疹。
    “身体指标下降得这么快……不应该啊？”
    医生在床边，看着身体检查报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李程程是一位艾滋病新晋患者。
    这种病，虽然在基层有免费药物可以控制。
    但是李程程的情况算是发展较快。
    她与病魔的斗争并没有开始多久，身体的整体机能就出现了一个大幅倒退。
    这也是她来北京求诊的原因。
    他接手李程程治疗的时候，对方还健康得像一个正常人。
    身体指标虽然不太好，还暂时不会危及生命。即便出现危险，也应该是出现了其他重大并发症，可是李程程并没有。
    她是得了重感冒。
    可是，她的身体防御机能，并非完全消失。
    现在看来，李程程更像是主动放弃治疗一样。
    让医生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