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身体骤然僵硬。
    然后，微微颤抖起来。
    最后，嚎啕大哭。
    “我的儿子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度闭过气去。
    两名工作人员，冲过去进行了一顿顺气的动作。
    而这个过程，李程程就安安静静在一旁看着。
    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直到，她母亲，从闭气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程程，你带我去看看他！”李程程的母亲，老泪纵横，语气带着哀求。
    “妈，相信我，你不会想看的。”李程程面无表情，“李田是先被炸药炸，然后被火烧，尸体都不完整，你看了徒增难过。”
    一听到儿子死得如此凄惨，老妇人，再次嚎啕大哭。
    哭到后来，气息微弱。
    只剩下啜泣。
    “妈，你应该高兴。”李程程站起身，走到母亲面前，淡然开口。
    “他是我的儿子……你在说什么？”李母，抬起头，看着女儿，眼中哀伤之色更浓。
    李程程冷笑道：“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父亲也不会出事。”
    “他死了，我只想说，死得好啊！哈哈哈！”李程程仰天大笑，“我们李家，替别人养儿子养了这么久，你没够，我也早就够了！想想李田那副蠢样子，我就想吐！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李田真是随他亲生父亲，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
    “妈，你知道么？李田就是死在女人手里。”
    “他勾引了别人的老婆，没想到，那女人的老公，已经是肝癌晚期，拖着李田一起死！”
    “妈，您说，李田这算不算是自寻死路？”
    李程程，李家的话事人，面带微笑。
    语气，尖酸刻薄。
    “程程……他……始终是……你弟弟啊！”李母看着女儿，悲从中来。
    “弟弟？笑话！”
    “说到底，李田只不过是个精虫上脑的玩意儿，他配做我弟弟么？”
    “和他相处的时候，我有多难受你知道么？你不知道！”李程程摇头笑道，“在你心里，恐怕李田的地位要比我高吧？毕竟，他是个男的，而我，只是注定要泼出去的水！”
    “妈，你喜欢过我爸么？你是不是觉得和他生下我，是一个错误？”
    李程程咄咄逼人。
    “别说了，程程，我求求你，别说了！”李母泪流满面道，“人死不能复生，他人都没了，你放过他，也……放过我吧！”
    “不！”李程程厉声道。
    “妈，你知道么？每次看到李田，我就能想起你背着我爸做得那些龌龊事儿！”
    “今天，我终于解脱了！”
    “我不用再假装是他的好姐姐了。”
    “我也不用再为了顾及李家的颜面，而对他另眼相看了！”
    李程程，轻轻将母亲纷乱的发丝，归拢好。
    “妈……事实证明，李田和关敏的婚姻，是完全失败的！以后对于公司集团的事儿，你不要再参与意见了！我……也不会再听你的意见了！”
    “妈，从明天开始，你就恢复自由了，好好得过日子，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白白浪费感情！”
    说完，李程程转身，昂首挺胸走出母亲的小院儿。
    上车离去。
    李母，呆呆得坐在床上。
    忽然，发疯似的，将手里的刺绣，扔在地上。
    “关凤耀，你是个混蛋！”
    ……
    “关凤耀，你真的是个混蛋！”关敏冷笑着说道。
    对面，是坐着轮椅，面无表情的父亲。
    鼎信集团的老总裁，灵魂人物，关凤耀。
    此刻的关凤耀，依然是呆呆傻傻。
    对女儿的话，充耳不闻。
    “老混蛋，生出小混蛋！”关敏忽然灿烂一笑，“现在小混蛋死了，我真是开心得不得了！”
    关敏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父亲对面。
    翘起二郎腿，直视关凤耀的脸，一字一句道：“老东西，你知道你那个垃圾儿子是怎么死的么？”
    “先是‘嘭’一下，炸了，然后车子着火，活活烧死的！”关敏脸上洋溢着喜悦。
    “这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儿了！”
    “死得好，死得好啊！”关敏鼓掌大笑。
    房间里，没有开灯。
    走廊的灯光，从门上的方形窗口洒进来，照着关凤耀的嘴和脖颈。
    关凤耀的脸，全都隐藏在阴影中。
    “爸爸，您倒是说两句啊！”关敏忽然站起身，走到关凤耀面前，揪住他的领口。
    “你的亲生儿子死了，你为什么没有表示呢？”
    “哦……我知道了！”关敏认真点头，“你根本不管什么血脉亲情的，你看重的只有你自己。”
    “说话啊，爸爸。”关敏弯下腰，靠近关凤耀的脸。
    “你不是最喜欢和我说话么？现在为什么不理我？”
    “关凤耀，你说啊！”关敏的声音，陡然转厉。
    揪住关凤耀的领子，右手抡圆了“啪啪啪”连续三记耳光。
    关凤耀呆呆傻傻。
    毫无所觉。
    “呼呼！”关敏松开他的领子，呼吸急促，冷笑连连。
    “李田真是你的好儿子啊，和你的兴趣一模一样，女人，女人，只有女人！”关敏微嘲一笑，“每次想到你让我和他结婚，我就觉得恶心！”
    “让我猜猜吧……关凤耀。”
    “让我和你儿子结婚，你也是有其他目的的吧？”
    “股权控制权，始终在你手里，然后……”
    关敏的脸，进入了走廊光照的范围内。
    扭曲、狰狞、眼中充满不加掩饰的愤恨。
    仿佛眼前的关凤耀，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李田死了，你也快了！”关敏淡淡一笑，“等我把李程程打败，就到了你该死的时候了！”
    “关凤耀，这是你欠我的！”
    关敏恨恨道。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得翻滚着年少时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以及接下来，一个个噩梦般的日子。
    因为关敏的早熟。
    在那些日子里，她用强大的内心，支撑着自己。
    换另外一个女人，恐怕早就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又狂扇关凤耀几个耳光之后，关敏的气全都出了。
    扶着墙，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关敏忽然转身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杀掉你儿子的人，也不是外人哦！”
    “咣！”
    门关上了。
    关敏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轮椅上，关凤耀一动不动。
    似乎，完全融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