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惊鹿把桂花酒分了好几份, 清冽的酒香弥漫,壶嘴中有雪白的桂花流出, 让人觉得很安神,她看着这幅难得的美景, 暂且忘却了身上的压力。
她把青鸾叫过来一起说说话。虽然那丫头现在不在她身边伺候, 可迟惊鹿想着,她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万一真嫁到戚家了,还是要带个身手好的丫头一起过去, 自己心里也多一层保障。
青鸾沉稳细致,又是个忠心的,跟在身边有利无害。
女儿家在一起聊天,又是十六七八的年纪, 最聊得来的话题无非也就是那几个。青鸾笑道:“这几个月真是喜事扎了堆了,先是八小姐,后是石家公子和程家二小姐,还有三个月是年关,不知还会不会有好消息传出来。”
迟惊鹿一愣:“等等,你刚才说谁?石家和程家?”
青鸾不知道季越音的事,点点头:“是呢八小姐,石家独子石丞落少爷,和程姒小姐定亲了。”
迟惊鹿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向二姐,季越音气定神闲地在喝桂花酒,脸色一点没变。
迟惊鹿捅了捅身边人:“二姐?”
季越音瞄她一眼:“怎么了?”
二姐这么淡然,倒是让迟惊鹿有点心虚:“你不觉得很惊讶吗?”
季越音笑笑:“娶到了新妇,这是好事,我改天得去恭喜一下他。”
迟惊鹿:“……”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等青鸾走后,迟惊鹿才问:“二姐,你同他……”
季越音:“我跟他不合适。”
她一口饮尽桂花酒,喝到最后一口,唇齿间沉淀出浓烈的醉意,使人很轻易就能回想起,在那个晚霞漫天的傍晚,高大阴郁的男人化开浓重的眉眼,对她表白。
季越音放下酒壶,独自走到院中,又如同往常一般练功。
一阵掌风从眼前划过,连带着天色都翻涌,今日的光线和那天一样,她还记得那日她看着石丞落拽了她裙角,执拗地等着一个答案。
她笑了笑说:“你跟我不是一路人,还有,我并不喜欢你。”
的确不是一类人的,她是林间自由飞翔的小雀鸟,飞飞停停,全看心情,他是高门大院里长出来的大树,规矩工整,是要被人供养观赏的。
她和石丞落之间,隔的是天空海阔,他很好,但是她并不喜欢这种好。
他还不够吸引她,没有那样的魅力让她为他驻足。
该是程姒这样的更适合他。
云处深已经应了她,愿意正式收她为紫雾宫的徒弟,也就是说紫雾宫人可以学的武功,她一样可以学,这才是她想要的,学很多很多武功,背上简单的行囊,走遍江湖。
季越音飞身上瓦顶,目之所及尽是大好河山。金陵城外,多的是风土人情,那样广阔的天地才是她的心之所向,那里是她可以看得到的未来,一叶小舟,一壶清酒,该是多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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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晚饭的时候,丫鬟前来通禀,说戚家少爷过来了。
几天不见,戚行肆又恢复了以前那副老样子,欢快地朝迟惊鹿走来:“豆芽菜!”
迟惊鹿有点头疼:“你来了。”
戚行肆似乎没注意到她话里的冷淡,裤腿上的银鹤闪闪发光:“快八月十五了,这两天夜市上热闹极了。”
迟惊鹿点点头:“哦。”
“很好玩的,还有好多花灯,一到夜里就亮起来,画舫这两日也开了。”
迟惊鹿其这些实在没什么兴趣,这个节骨眼上,她没有心情出去玩。
迟惊鹿:“那你去玩呗。”
戚行肆走到她身边,两只手臂随意搭在横栏上,黑银相间的束袖非常耀眼。
他看了小丫头一会儿:“季惊鹿,我想约你一起出去。”
戚行肆说的很认真,让迟惊鹿不得不转过脸来正面回应。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前几天我们不是才出去过?”
小丫头表示拒绝:“懒得动,不想走。”
少年手指的骨节敲打着腰间的长剑,轻笑:“未婚夫妻本来就该多出去走走,再说,你天天呆在府里不闷?”
迟惊鹿白他一眼:“不是拜你所赐?”
戚行肆噎了一下,笑得很无奈:“你怎么这么伶牙俐齿,以后嫁给我,大概会把府中的人气死。”
迟惊鹿:“那你给我一封休书不就好了?”
戚行肆勾勾嘴角,没说话。
他离开的时候,背影很潇洒,对迟惊鹿挥挥手:“八月十五,我在雁湖桥边的石狮子那里等你,不见不散!”
迟惊鹿叉腰大声道:“我不会去的!”
戚行肆已经翻身上了马车,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迟惊鹿气呼呼地回去,她不去,谁爱去谁去,金陵城有不少倾慕戚行肆的,他一定不会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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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悄悄挂上树梢,季府里热闹得很。
今天是阴历八月十五,明黄的灯笼像树上的小果子一样排着挂在屋门口,平日里紧闭的小厨房,此时也开了门,丫鬟们都在喜气洋洋地做花饼,还未到准点,精巧的月饼已经被端到各院里,让少爷小姐们先尝滋味了。
迟惊鹿拿起一个花形的月饼,轻咬一口,是桃山皮白玉香柚的,一口下去满嘴清香,当真是好吃极了。月饼是一人份的,很小,三两口就能吃完,是怕小姐们吃多了饱腹,又太过腻味,吃不下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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