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结给哥哥,祝哥哥出征顺利,一路平安!”
“哥哥打仗的时候,也不要忘了我呀!阿瑶等你回家,嘻嘻。”
少年垂下头,喃喃自语:“阿瑶,是哥哥没能耐,来世你要投个好胎,别再当宴声的妹妹。”
那彩结他一开始嫌丑,总趁妹妹不注意就摘下来,惹哭妹妹好几次。
现在,那结连同长穗早已被摩挲得变了色,掉得光秃秃的,他却再也不舍得摘下来。
今天过后,他便用不着这刀了,今日事毕,他就要用这把淬了毒的刀划开自己的喉咙,毒液会侵蚀刀刃,将它化为浓水,蒸发不见,在这个世上彻底消失。
这是刀的宿命,也是他的。虽然凌晚没说,可宴声清楚,只有他死了,妹妹才能真正自由。
少年看着看着笑出了声,眼角溢出一滴清泪。
“哥哥这条命,还算有点用处,可以为阿瑶挣个好前程。”宴声抬头,这屋子狭小拥挤,他却觉得眼前开阔了不少。
“阿瑶一定要像小鸟一样,飞得高高的啊。”
门外响起脚步声,宴声握紧短刀,将手搭在了小丫头腰间,顺手将她的衣襟又往下扯了扯。
鹅黄的纱巾滑落,少女幼白细嫩的后颈瞬间暴露在眼前,带着点娇憨气,随着温热的呼吸一起一伏,泛起一阵奶香。
少女被惊动了,迷迷糊糊叫唤了一声。
好痒……迟惊鹿微笑着翻了个身,继续睡,小手伸到后脖子上挠了挠,敏感细滑的肌肤瞬间发了红。
宴声随意扫了一眼,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就僵在原地。
沙场、薄甲、银枪,耳边的嘶嚎,断壁残垣上刺眼的血书“八万冤魂”,带着铁链流放为奴……不规则的红色激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少年紧紧捂着太阳穴,几乎濒临崩溃。
少女的后颈分明有着被遮盖过的印记,掩盖的人手法相当粗暴,也很高明。
这印记的形状,分明是、分明是……
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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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树影打在王府后院的长廊上,男人脚步沉稳,步步逼人。他身材高大,像一座阴森不语的大山。
小侍卫偷偷瞄了一眼,被冻了个半死。
他家主子总是神情阴鸷,暴戾又冷酷,年纪轻轻却钟爱沉重的鸦色。他冷漠的时候像块冰,发怒的时候像团火,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说起来,主子也有二十了,别家少爷这么大的时候连二房都娶好了,这位爷……小侍卫暗自腹诽,这样也好,不知道哪家姑娘嫁给少爷,天天受他性子的折磨,那才是倒霉!
石丞落沉默地走着,忽而停了下来,扫了一眼小侍卫:“在想什么?”
小侍卫哪里敢实话实说,信口胡诌道:“少爷,我什么都没想。”
石丞落冷笑一声,不再理会。小侍卫偷偷长舒一口气,刚才吓死他了,被自家主子盯着的感觉,就像身上插了几十把刀,刀刀打了对穿。
石丞落定定站着,视线落在后院紧闭的房门上。
小侍卫等了一会儿,见主子没有动窝的意思,他也朝那边看了看,一扇门有什么好看的?便小声提醒道:“少爷……”
“那门怎么关了?”
小侍卫挠挠头:“关门有什么奇怪的。”
石丞落声音冷得出奇:“从前来王府,这扇门都是开着的,今天居然连窗户都关了。”
啊着……小侍卫想了半天,人家愿意关门就关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他也暗暗惊讶,他一向知道主子记忆奇佳,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洞察力也远远高于常人,没想到主子连王府后院一扇普通的门都记得这么清楚……
他又对石家未来的媳妇多了几分同情。
在这位爷身边伺候,恐怕真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行,否则就要承受他的雷霆万钧……
石丞落又发话了:“去看看。”
小侍卫喊了声“得嘞”,便敲了敲门,无人应声,又推开半扇窗户,一下子涨红了脸。
“少爷,里面……他们……床上……”
石丞落满眼嫌弃地推开他,冲里面看了一眼。
主子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小侍卫赶紧关上窗户,拽拽石丞落:“少爷,估计是王府的下人,得了空在里头缠绵,咱们还是别管了。”
石丞落冷笑一声:“那丫头可不是什么下人,她是我的学生。”
小侍卫擦了擦汗:“可那少年我是见过的,他是王府的下奴,叫宴声。”
“宴声?”石丞落一字一顿,“他好大的胆子!”
小侍卫再笨也绕过弯来了,那丫头哪里是清醒的,分明是紧闭着眼,昏睡过去的。
他哆哆嗦嗦道:“少爷,那咱们……管……吗?”
石丞落向前大步走去:“挨不着咱们的事,管什么?”
小侍卫一想也是,他家主子总说“各人自扫门前雪”,只是不相熟的小姐而已,自然不会多事。
主子向来冷血,他早就习惯了。小侍卫打了个哆嗦,他家少爷在这方面完美继承了老爷,时刻保持理智利己,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儿那是一件都不干。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小侍卫心里边嘀咕边低头走路,不留神“当”地一声撞到男人身上,宽大的脊背坚硬似铁,撞得小侍卫晕头转向。
他揉揉发痛的额头:“小的该死,冲撞了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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