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交臂,悔之晚矣。
姬嫣依旧那么平淡地看着他,猜到他不明白,心中也不因为他的反问有一丝的波动。
“对。我也一直都觉得,只有本身出了问题,两个人的关系才会彻底分崩。殿下信念不坚,不是姬嫣要的良人,我也已经及早抽身了,往事已矣,何必多作无谓纠缠。”
王修戈道:“你这么说,看来是孤的问题,你觉得,是什么呢?”
她看着她,不作声,随即眸光转向廊榭外的亭台池沼,湖中残荷翻折,萧疏荒凉。
一缕秋风吹过,枯死的荷叶发出清脆的折断声。
王修戈懂了:“还是因为枝儿。”
姬嫣不想与他再谈下去,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要的答案她已经给了,本想借此机会,劝说他以后不要再缠上来,但这人非但不领会她话中的意思,且还要继续揪着这一点不放。何况从他嘴里听见那两个字,姬嫣感到更加不适,起身想走了。
但她才起身,王修戈忽然仰起头,看向她笃定地道:“孤可以向你发誓,没有枝儿。”
如他所言,现在是没有的。
因为那个枝儿在众人的心目之中已经死去,他只是还未找到她,话说得如此肯定、冠冕堂皇,可惜只要不愚蠢的人都不会重蹈覆辙,况她今日,觉得他们俩本是天作之合,就该生生世世捆绑在一起,只求莫来打扰他人。
姬嫣心下哂然,脚步不停,下台阶而去。
“阿嫣。”
他在身后唤住她。
姬嫣一顿,但也没停下转身,继续往前走。
他没辙的声音夹杂着叹息响起了起来:“孤近日时常梦魇,总梦见你掉进了湖里……”
闭上眼睛就会出现这种画面,挥之不去。
姬嫣终于停住,心思有些起伏。
虽然重生是一种机缘,但这种机缘降临到自己头上,未必不能降临到他人头上。难道王修戈也开始复苏记忆了吗?
心念百折千回之间,王修戈走到了她的身前,低下头看她,姬嫣目光挪向别处,秀美的蛾眉蹙成纤细的小山。
她瞧着镇定自若,实则浓密的睫羽之下瞳孔震动,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口。
王修戈的喉结轻轻滚动:“我总做这样的噩梦,总是在水里,却抓不着你……”
每次醒来,面对身旁的空空荡荡,他突然失魂落魄,有一种肋骨被生生从体内抽去的疼痛和空虚之感。
姬嫣不愿听这些,语气乱了:“也许是我曾经掉进过澄湖,殿下看见了而已,殿下对姬嫣的救命之恩,姬嫣没齿难忘。”
她转身要走,王修戈横臂在前,阻住了她的去路,“这样走,我会觉得你心虚,落荒而逃。”
姬嫣感到震怒、好笑:“殿下,请不要用你的心思来度人。”
王修戈道:“那就听我说完再走不迟。”
姬嫣停了下来,双手拢在衣袖之中,不露出丝毫颤抖的端倪。
他对面前的女子,实属没辙。
甭论威逼利诱,好像能用在敌人身上的办法,都不合适用在姬嫣的身上。对女人,他向来是束手无策。但同为女人,姬嫣又与东宫其他的宫人不同,总之,她哪哪都让他头疼。
“我记得,你上次落水是在一个月前,但就算是现在暮秋,湖面也只有些凉爽,梦中,你掉进的是一块冰湖。”
她越说,姬嫣的心脏越开始抖。
甚至感觉那结冰的湖水重新漫过了胸膛,开始封闭她的呼吸。
“那种溺水的感觉很真实,我不知道这种梦是真是假,但是,我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嫣,倘若不是你执意和离,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这般害怕,怕失去你。”
姬嫣冷得发抖,却只想笑。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不善言辞,更不会说软话,哄女人的男人。
倒是她一直以来都忘记了,他前世与潘枝儿这般恩爱,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他的事必躬亲、柔声软语,误会了他这么久。原来他是会这种花言巧语的。
男人在这种事上只有无师自通的。
若是前世,没有潘枝儿流产嫁祸,他狼狈为奸,或许她都信了。
“你不信么?”
他欺身而近一步,将姬嫣逼得后退一步。
那种熟悉的,被他逼到角落里的感觉又回来了,姬嫣已经扣住了袖中萧云回赠的匕首,倘若他再敢往前踏进一步,她的匕首一定瞬间出鞘,就算伤不了他,至少明鉴心意,让他知难而退。
但王修戈仿佛料准了她的心思一般,并没有再不知死活地往前走。
他停了下来,用微暗的嗓音道:“我知道,你只是答应了与萧也试一试,没有真的答应嫁给他,对么?”
姬嫣道:“你想说什么。”
王修戈道:“我不反对你和离之后追求你想要的,但是,也请你给我一个机会,我未必输给萧也。”
“……”
不管他此言是真是假,姬嫣都只想道一句话:早知今日,何必……
是了,当初,他现在还不知道有那个当初。
是了,她也不应该感到慌乱,就算他真的将一切都想起来,该乱的也是他自己。
如果他这边上演着情意绵绵,却猝不及防想起自己与潘氏的恩爱过往,只怕会悔得将今日的自己连掴几个响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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