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被他说笑了,无奈的接过银子。顾年年则是好奇的看顾临逸,能让自家大哥如此称赞的人可不多,那赵济难不成是个文采好的让大哥刮目相看?
黄昏时分,隔壁的赵家。
元宝正拿着一本稚童才看的书,坐在屋内的椅子上扭来扭去,圆圆的脸蛋耷拉着,不复往日的活泼。他抬头往书桌那里瞧了一眼,见赵济如一棵青松一般站立,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挥洒笔墨,俊挺的鼻子下薄唇微抿,专注的模样让元宝恍惚回到了边关的时候。
其实赵济以前是不识字的,后来拜了师傅,跟着师傅习武又跟着认字,每日里除了练功就是看兵书,慢慢的大多数字便也识得了。后来在一场战役中,赵济捡回了成为孤儿的元宝,便倾尽所有,教元宝自己会的东西。
一晃六年过去了,元宝功夫好的很,一根鞭子耍的威风凛凛,然而书本知识却是差的一塌糊涂,只认得一些字。赵济则坚持有时间便练习,积累之下字迹竟然瞧着还可以。
回过神来,赵济已经描了一页的字帖,元宝嗖的从凳子上蹿起来凑过去看,而后呆愣住,摸摸鼻子又默默退了回去。
赵济正看着字帖上的字迹出神,并未留意到他。虽说这书上的字体小,但是笔势雄奇,苍劲有力,定是出自某个从小就练习的大家之手。
没想到小小的武陵县人才颇多,若是有机会定要上门拜访讨教一番。
正想着,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赵济将书合上,侧耳倾听。而元宝早就将书本扔在旁边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元宝回来,眼睛眯着,道:“是隔壁来了客人,说话声音大的很,比边关那些大老粗嗓门还大。”
赵济嗯了一声,便开始挽袖子磨墨,他听见了说话的内容,是来安慰受到惊吓的顾年年的。想起昨晚月光下顾家门口脸色发白,垂泪欲滴的姑娘,赵济摇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
而顾家来的客人则是贺凌盛和其母亲,贺母是典型的农家女人,不认识字,靠一把子力气种地养家,许是由于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离的太远,说话就要靠喊才能听见,贺母因此嗓门大,说话声音洪亮直爽。
还未进院门,贺母瞧见坐在院里帮着王氏摘菜的顾年年,小姑娘穿着暗粉的细布长裙,乌黑的头发垂在肩头,瓷白的小脸上正挂着笑,和旁边的王氏说着什么。再看王氏,许是因为顾家将地都租了出去,不用自己干活,王氏的身材纤细,不像其他农妇那般五大三粗。
“年年,我来看你啦”冷不防贺母大嗓门子喊了一声。跟在身后的贺凌盛皱眉,往院里一瞧,果然小姑娘肩膀耸动一下,纤长手指间的豆荚掉落。
顾年年忙站起身,朝着院门口迎了过来。贺母又道:“这阵子地里忙,没过来串门,瞧着年年好像又漂亮了。”
每次贺母见到她都会夸赞一番,顾年年害羞的垂头笑,打开院门将人迎接进来。
王氏擦擦手,笑道:“她婶子快坐,”说着拉开了院里桌边的凳子。两家熟悉的很,贺母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拉过旁边站着的顾年年,摸摸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关切道:“听说昨晚野猪来家里了,被吓到了吧。”
顾年年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煽动,脆生道:“婶母放心,没事的。”
俩人说话的时候,贺凌盛站在旁边偷偷瞥顾年年好几眼,看她杏眼明亮,脸色红润,便暗暗安心,果然如顾兄所说,无甚大事了。
王氏瞧着贺母越说越起劲,嗓门越来越大,震的自己耳朵都疼。忙插话,“她婶子,喝点茶水吧。”
贺母说了许久,也觉得有些口渴,这才松开握着顾年年的手,端起大茶碗喝了口茶水。在贺家是从来不喝茶的,这东西虽有便宜有贵,可总得花钱不是。贺母觉得有这份钱不如用来抓两只小鸡养着,能下蛋还能养肥了炖着吃。
顾家在顾父在的时候就有饮茶的习惯,虽不是什么好茶叶,可是王氏手巧,总能将最廉价的茶煮的醇香浓郁,按照时节,王氏还会往里面加一些东西同煮,现在夏季,王氏放的便是春天采摘晾干的婆婆丁。待凉了之后放一勺子蜂蜜,便成了解暑提神的凉茶了。
“瞧我这记性,”贺母拍拍大腿,伸手招呼贺凌盛道:“快把鸡汤拿出来,趁热乎让她娘俩喝。”
“临逸那边已经叫我弟弟送过去了,”贺凌盛解开包裹,小心的端出里面的小砂锅。掀开锅盖,登时一股浓香扑鼻。
顾年年往锅里瞧去,满满的金黄色的鸡肉块,汤底浓而不浊,上面油脂像星星般散落。顾家不养牲畜,因着顾父嫌弃院里有这些东西会有异味。每到过年过节,顾家便去村里杀猪宰鸡的人家买着吃。
虽然家里过的还可以,王氏却也是鲜少买鸡回来炖的。王氏不好意思道:“这可使不得,凌盛和凌祥还在长身体,给他们哥俩用吧。”
虽说这是贺家自己养大的鸡,但是价值也是不菲的,顶他们三口之家快五天的嚼头了。
贺母拍拍顾年年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然后才道:“说来年年也小,还受了惊吓,需要滋补的。再说你成天绣那些东西,再不补补小心眼睛看不清。”
不由王氏再说,贺母起身熟络地去了厨房取两个小碗和汤匙,分别给俩人盛一碗,还夹了许多的肉,然后未坐下,拿起装鸡汤罐子的布兜,大声道:“瞧你家小院弄的真好,真干净。我就不坐了,回去拾倒菜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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