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凡人来说,跪天跪地跪父母天经地义,此三者之外便是不肖。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跪的是天地信仰还有师尊,此外便是不忠。既然决定踏入修道之路,凡尘俗世便跟修道之人再无关系,自然不用再跪。 半步多店主原本以我只是在开玩笑,但我真的一头磕在地上之后,她打消了这想法,也认真了起来,面朝我站了好久才道,“你认真的吗?”
“我都跪下了,还能有假?”我说道,我从来不承认我是修道之人,反正只跪我认为应该跪的人,半步多店主熟知三千大道,就连陈秋都说她能教我,就说明这世上也只能她来教我了。
况且我对她的印象很好,虽然没有修为,但评判能力的标准不只是法术修为。
她好久都没有回应,我也跪了良久,她似乎有些不忍心我继续跪着了,说了句,“你起来吧,我教你便是了。”
“谢师父。”我道谢过后站了起来,带着王月月一起往她那边儿走了去。
到了跟前,她却向我伸出了手,不言不语,我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以为她又是孤苦寂寞了,想触碰一下活人,便伸手过去,刚要接触到她,她就啪地拍了我一下,娇嗔道,“不是这个。”
我诧异问,“那是什么?”
“拜师礼啦!”我拜她为师,让她出乎意料,原以为她是被我的先斩后奏屈服,才不得已答应收我为徒,不过现在从她声音听来,她还是挺乐意的。
想想也是,这么多年没人跟她真正接触过,突然多了个徒弟,怕是她的人生轨迹就此改变了。
但我拜师从来没准备过什么拜师礼,一时僵住不知如何是好,她也知道我没准备,就收回了手去,“那就下次吧。”
她说下次的时候,我叫停了她,满脸不好意思说道,“我有个礼物,但是不敢给你。”
她愣了愣,不过却显得有些期待,问了起来,“什么?”
当她说出拜师礼的时候,我便开始在玄关中向陈秋索要了,陈秋对我来说简直是个小金库,我身上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拿得出手,但是他肯定有。
于是乎非常紧急地询问了陈秋,陈秋却慵懒地说了句,“她性子恬静,与世无争,又不会法术,胭脂俗粉自然瞧不上眼,法器法术对她而言又毫无用处,倒是一个人孤苦这么多年,最想要的无非就是能有人陪她解解闷,说说话,至于拜师礼嘛,你倒不如直接给她个拥抱,比什么拜师礼都强。”
“她现在是我师父,况且男女授手不亲。”我断然拒绝。
陈秋却道,“没人规定师徒不可相拥,况且只要心无杂念即可,你怕什么?”
这便是陈秋给我的意见。
当半步多店主问我是什么礼物之后,我再次犹豫了,陈秋却说了句,“怂。”
我一咬牙,直接拥了上去,将她搂住了,刚拥上去,万箭穿心之痛席卷而来,疼得我直吸凉气,她也猛然一抖,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这么大胆。
我忍住这万箭穿心之痛,在她耳边说了句,“这就是拜师礼。”
拥抱完松开她往之前呆的那木屋而去,边走边道,“师父,我是住以前那儿吗?”
她身体僵硬地回了身看着我背影,结结巴巴应了句,“好……”
回了之前的屋子,开门进屋,屋子里被她整理得十分整洁,桌案上摆放着不少书籍,不是上次念给我听的那一批,我随意过去翻了几遍,松了松筋骨坐下了。
半步多店主却好久都没回来,倒是王月月站在我一旁,往门外瞧了瞧幸灾乐祸地说道,“我觉得她不会收你为徒了,你刚拜师就占她便宜,今后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我呵呵一笑,“怪你陈秋哥哥。”
如果不是陈秋怂恿,打死我也不会用这么个奇葩方式当拜师礼,还真怕第一天拜师就被逐出师门了,不过陈秋倒是胸有成足,认定她不会怪罪与我。
我坐下后,整理下衣物,随意翻起了旁边几本书来。
我自诩也算是看过不少道教经典了,但她所看的书,我却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太过深奥了。
在屋子里呆坐了好久,半步多店主才姗姗来迟,进了屋子却始终与我保持一个相当远的距离,身子还是像之前那么僵硬,说话语气都有些喏喏的,道,“千万不要让妖剑山的主人知道刚才的事情,否则又要罚我了。”
我笑了笑道,“不会。”
她又道,“今后你要是再这般大胆,我就……逐你出师门!”
我忙点头说好,一边又腹诽陈秋出的什么馊主意,陈秋却回应一句,“她其实是很开心的。”
我不与陈秋讨论这话题了,半步多店主也跳过这话题,说道,“我不会法术,你拜我为师做什么?”
我道,“我要熟知天下事,阅遍天下大道,只有你能教我。”然后又翻了本她放在桌子上的书,说道,“这些书我都看不懂,你有更简单的书吗?我要是遇到不懂的就问你。”
她沉默了会儿,转身出了门去,不一会儿抱着一叠书返了回来,放在我面前说道,“这是我很久之前看的书了,你可以看看。”
我随意捡起一本,翻开看了眼,上写《太公兵法》,又拾起另外一本书来,上写《孙子兵法》。
我道,“又不用行军打仗,这些书没什么用。”
而陈秋此时却道,“并非无用,掌权者不会让普通人看到这样的书。你以前所见的兵法,都是掌权者删减过的,他们只会让你看到他们允许你看的,这几本应该是完整版的,十分难得。”
半步多店主却不知道这些,又说,“你要是不喜欢看这些,我再给你换。”
我忙摆手,“不用,这些挺好。”
之后再拾起几本书看了看,听过的只有《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关令尹喜内传》还有之前几本,之后的书,连名字都没听过了,连是谁编著的都不知道。
她见我翻阅起来,也不打搅我,说道,“我去准备食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叫我。”
我恩了声,王月月也说要去帮忙,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陈秋虚影出现,看着她们离去背影叹道,“她哪儿是收了徒儿,分明是招了一尊祖宗供着了,倘若你是我徒儿,这妖剑山周遭的活,全得归你。”
“所以你收不到徒弟。”我笑说了句,继续翻阅起书籍了,而陈秋也从她之前看的那几本我看不懂的书里面选出一本,翻阅了起来。
看了会儿,却笑了起来。
我盯了他一眼,问道,“你笑什么?书里难不成还有笑话?”
他指了下书里一行说道,“这句话曾是贪狼说的,说出口后却被道祖狠批了一顿,她还很不服气,据理力争,最后被道祖罚她去无名宫面壁一年,没想到到了后世口中,竟成了至理名言。”
我凑过去看了眼,又是一句看不懂的话,不过我感兴趣的却不是这个,问道,“贪狼跟煞星一样,不过是种寓意命理的星象,她真实叫什么名字啊?”
说起名字,陈秋愣了下,合上书后眼里露出了些悲悯,似有无限伤感,好久后才说,“她叫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