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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师 第1025节
    只要花奶奶闭嘴,那我们自然屏息凝神,一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那人转了一圈,开始如痴如醉的欣赏这些摆设,似乎连过来的目的都给忘了——飞毛腿还给我暗暗点头,意思是这个人好像没发现我们。
    可我却觉出不安来了——那个人盯着的,不偏不倚,正是江采萍所在的那一组雕塑。
    不光如此,那人对着那组舞乐天女,越靠越近,甚至,还伸出了一只手。
    不偏不倚,摸向了江采萍!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
    江采萍还是一动不动,闭着眼睛,跟雕塑一样,而那个人越摸越来劲,一只手就开始往下走,一边喃喃的说道:“这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新货,我先来看看工艺……”
    花奶奶一双眼珠子溜了下来,就看向了我。
    就在他的手要再往下的时候,我没忍住,引了行气,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出去。
    他一开始就看出来江采萍所在的位置不对了——也觉出这里不光多了江采萍一个,存心就是要把我们引出来。
    可没想到,就在这一瞬间,江采萍身上的红色绸巾一翻,直接把那个人裹在了里面。
    那个人本事也不小,像是早有准备,翻过了金刚铁柏,就要把江采萍给扫倒,可江采萍动作轻盈,跟小姑娘跳皮筋一样,举重若轻,就以一种轻捷俏皮的姿势,轻而易举的躲避了过去,结果那一下打在了另一个引吭高歌的仙女塑像上,塑像往下一倒,眼瞅就要把其他的塑像砸成了骨牌,弄出个大动静!
    可江采萍赤足往后一勾,直接把那个仙女塑像勾了回来,稳妥扶好。
    这一连串的动作轻盈无比,简直不像是跟人过招——而像是姑娘家的游戏!
    那个人眼瞅着江采萍的本事,眼珠子暴凸,就要张嘴,可下一秒钟,江采萍手腕子一翻,一个东西就塞在了那个男人的嘴里。
    是一个挎篮仙女果篮里的一个桃儿。
    那个人自然想把桃给抓出来,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个红色的披巾缠的严严实实,根本就动不了了。
    不光如此,江采萍还仔细的把披巾摆弄了摆弄——赫然是个蒙面舞姬的造型,一打眼根本看不出来,这里困了一个人!
    江采萍穿上鞋子,对我眨了眨眼。
    而这一切,不过是几秒钟之内发生的——而且,悄无声息!
    飞毛腿都看愣了,盯着我的眼神,更佩服了,悄悄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祖宗——就连祖奶奶都这么厉害,香火有希望了……天佑咱们景氏一门啊!”
    我这才松了口气,跟江采萍点了点头。
    江采萍知道这是夸她的意思,高兴极了,笑靥如花。
    我立马就把飞毛腿给带出来,听着附近没动静,就看向了花奶奶:“咱们俩互相帮助,两不相欠,现如今这剩下的地方不好走,咱们就此别过吧。”
    可花奶奶一把抓住了我:“你都把奶奶带这里来了,不把奶奶囫囵带出去,那不是把奶奶往死路上推啊?”
    咦,什么时候,她把那个厌胜符给揭下去了?
    而她盯着我,声音紧了起来:“你说实话,你跟厌胜门那帮臭干活的,什么关系?”
    第1224章 陈年桃花
    我一愣:“你跟厌胜门,又有什么关系?”
    花奶奶眼睛发了空,头往一边一侧,声音像是有点自嘲:“我,我能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能激动成这样?
    而花奶奶犹豫了一下,转脸看着我:“这个厌胜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是宗家的术法,你是那几个宗家,谁的儿子?”
    那几个宗家,自然是拿我当个后代来看的。
    可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宗家血脉——毕竟,除了天生的同气连枝,我什么都学不会。
    不过,江采萍跟我对看了一眼,都想出来了:“花奶奶,你认识哪个宗家?”
    她不是厌胜门的人,怎么对宗家的秘术这么熟悉?
    花奶奶——当然了,现在叫花奶奶,有点叫不出口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花奶奶的容貌开始越来越年轻,已经从七老八十的样子,变成了三四十岁的模样了。
    那个回春珠,能返老还童。
    花奶奶别过了脸去,声音还是自嘲:“他自然不会跟你们提起我了,他堂堂一个门主……”
    我耳朵里顿时嗡的一声:“门主——你认识二宗家?”
    花奶奶抬起头看着我,手指头一下掐了下来:“你认识他,他现如今怎么样了,娶妻了不成?”
    龙鳞猛地滋出来,她的指甲掐不住,发白,一定疼得很,可她看都没看,松都不松!
    我听得出来,她声音里的期待。
    我只好说道:“他——没回来过。”
    花奶奶张了张嘴:“你什么意思?”
    “我说——他二十多年前,就失踪了。”我盯着她的眼睛:“现如今,厌胜门的门主,是我。”
    花奶奶张大了嘴:“没回来?为什么?他说,他已经找到了四相局的线索,要回去找天师府报仇,他不可能不回去,他说,那些厌胜门的,都在等着他……”
    四相局的线索?
    我要说话,可花奶奶眼看着又要发疯,飞毛腿在底下十分狼狈,江采萍立刻以她独有的温柔和缓的说道:“花奶奶,一句一句,咱们把事情理清楚了说——不瞒您说,我们也正在找那个门主的下落,要是能找到,那就太好啦!”
    花奶奶盯着我,忽然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你是门主……”
    她声音一厉:“你是他跟哪个狐狸精生的?”
    我心里猛地就反感了起来:“你别胡说八道!”
    狐狸精?我妈是窥天神测李家的女儿,生着凤凰颈的贵命女!
    我不是不明白,也许,她并不想要我,可是——我想起了高亚聪说的话,她曾经来看我很多次。
    再怎么样,也不许别人侮辱她。
    她是我妈。
    这一瞬间的气势,一下把花奶奶给镇住了。
    花奶奶仔细端详我,喃喃的说道:“不像,你跟他,一点也不像……”
    不像?
    我忽然就想起来了——对啊,梅姨说,我长得跟王八蛋爹一模一样。
    如果我跟我爹那么像,厌胜门的那几个宗家,一眼就应该认出我来——但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一类的表示。
    当时我还想,也许,他们以为我故意用什么法子,整成了跟老二一样的脸来冒充,这才不为所动的。
    而后来,厌胜门的人也因为我具有老二身上某种优点,才先入为主的说什么,我跟老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果不像的话——厌胜门的老二,不是我爹?
    可这就说不过去了——如果我不是老二的孩子,那我为什么会有宗家血脉才有的同气连枝?
    这一条线上,像是有什么东西给错位了。
    我盯着花奶奶:“你跟老二,又是为什么分开的?”
    花奶奶的脸,一下僵住了。
    一个一个娶妻,一口一个狐狸精,傻子也听出来了,这是个桃花债。
    江采萍递过来了一张绣帕,花奶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老泪纵横。
    她擦了擦脸,缓缓开了口:“我——他本来,跟我说好了……”
    原来,花奶奶跟那个厌胜门的老二,是在二十多年前认识的。
    那个时候,花奶奶还很年轻。
    她是风水行里少见的女先生,长得又好看,在风水行里众星捧月。
    那一年,她出去跑买卖,发现不少功成名就的先生,在追逐一个青年。
    那青年却临危不乱,游刃从容,让人颇有好感。
    她当时就觉得,这些老资格的平时一口一个规矩,这个时候倒是欺负起后辈来了,真是伪君子,所以就动了心思,要帮那青年一把。
    她偷偷设了阵,把青年给藏起来了。
    这是她们家压箱底的本事,叫“困夫阵”,顾名思义,是男人不听话,出去找女人,那用上这个方法,这男人这辈子走不出闺房。
    这阵法没在江湖上露过面,那些功成名就的先生没见过,一下就被拦住了,她看着发笑,可一下就被一个符咒贴在了喉咙,说不出话来了。
    接着,就听见身后有人跟她道谢。
    这一回头,误了终生。
    她看上他了。
    哪怕后来知道,他是厌胜门的歪门邪道,嗓子上的是厌胜门的灭声金券,也没动摇一分。
    可那个青年没接受——说厌胜门的大仇还没报,没工夫考虑男女之情。
    她说没关系,她乐意等——等到你愿意考虑,要第一个考虑我。
    那个青年就笑了,笑的很好看,好像湖水星光,万千浮光掠影,都在他眼里。
    她沉下去了,不乐意出来。
    那青年沉吟了一下,说也许,你愿意跟我一起找四相局的线索?
    她高兴的不得了。
    可那些人追了上来,于是两个人约好了,分头跑,在一个叫月亮山的地方碰面。
    说到了这里,可她却不说了。
    江采萍最喜欢这种言情故事,急着就催花奶奶继续说:“那……他没去?”
    花奶奶凄然摇头:“不——是我没去。”
    原来,分头走的时候。花奶奶被一个女人缠上了。
    那个女人是来找她寻仇的——因为那个困夫网,她的兄弟事情没办成,受了重罚。
    那个女人会东海边的巫术,打断了她一条腿,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巫女从自己身上,取出了一个丸子,放在了自己身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