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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衣相师 第366节
    小孩儿的鼻子塞住了,嚎啕大哭了起来:“大人们都说,我妈让什么水神娘娘带走过好日子,再也不回来了,不许我哭,可我想她,我想来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想来想去,只有菩萨能救我妈,菩萨姐姐,你就帮帮我吧!”
    那个声音,多铁石心肠的人听见了,都得心酸——我冷不丁就想起来了我小时候。
    正月初二,别的孩子都住姥姥家,唯独我没有地方去。
    我也哭过,可哭没用,我妈一次面都没露过。
    说着,他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忽然就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把钢镚子,撒在了地上:“我知道,求人办事儿,都得给钱——这是我生日的时候,我妈给我的,这是我妈留给我最后一点念想,你要,我全给你!”
    程星河和哑巴兰都不吱声了,就连祝秃子,也跟看见什么眼酸的事儿一样,飞快把秃头扭过去了。
    而白藿香嗓子梗了一下,厉声就说道:“起来!”
    小孩儿一开始不起,白藿香说道:“你不起,就没人帮你。”
    小孩儿一听,连忙爬了起来,生怕晚了一秒,接着就充满希望的抬头望着白藿香:“菩萨姐姐,你说真的?”
    白藿香不吭声,蹲下,一粒一粒的把那些散落满地的钢镚子捡起来,放在了他手里,冷冷的说道:“你记住,男儿膝下有黄金,别逮着谁跪谁。”
    小孩儿愣了愣,十分坚定的说道:“我知道,我只跪菩萨!”
    我倒是想笑,但是心里发酸,笑不出来。
    刚才没细看,现在一瞅,这小孩儿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几天没换了,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眦目糊——一问才知道,他妈死了之后,他怎么也不信那个笑着的女人是他妈,更不信他妈会开开心心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就跑到了这里来,天天等着他妈,晚上就在长椅上睡觉。
    白藿香凶巴巴的把他的脸擦干净了,他脸上泪痕刚干,可这会儿,带着点讨好就对着白藿香小心翼翼的笑了。
    那个笑容,特别让人心疼——人常说小孩儿的感情是最干净的,没错。
    我就蹲下问他:“你妈在投水之前,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儿没有?”
    小孩儿天真无邪的瞳仁直直的看着我,坚定的说道:“我妈不是自己投水的,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把她拉下去的。”
    第463章
    穿白衣服的人?
    我就问那小孩儿,那人具体长什么样?
    小孩儿摇摇头:“没看清楚,那天我妈晚上出去,就见她跟着这么个人走的,我怎么叫也不理我。后来……”
    小孩儿眼睛一红想哭,但是攥紧小拳头,就是不肯哭。
    我知道这个感觉。
    小孩儿眼睛干净,邪祟也看得见,白衣服,这个范围就太宽泛了。
    “对了……”小孩儿说到了这里,跟想起来了什么似得,连忙说道:“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是个女的——头发老长。”
    女的……
    程星河连连摇头:“你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哑巴兰露出春江水暖鸭先知的表情,连忙说道:“我懂,我姐说,女人才最喜欢为难女人。”
    程星河一拍大腿:“也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女人也一样。”
    白藿香看着他们,跟看穷鬼讨论货币政策一样,嗤之以鼻。
    你俩这么懂女人,怎么不见你们找得到对象?
    我就寻思了起来,真要是有那么个女人,她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些女人给拉下水呢?
    而她为什么又选了那七个死者呢?
    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导致那七个死者沦为“入宫神女”。
    要是能找到这个原因,事儿就好解决了。
    我就问那个小孩儿:“你妈是干什么工作的,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小孩儿擦了擦鼻子:“我妈说她是卖东西的,天天晚上都要打夜班的。”
    “说她是卖东西的?”这话听着有点不对:“你也不知道你妈具体是卖什么的,在什么地方上班儿?”
    小孩儿摇摇头:“我妈说,她上班的地方,不让小孩儿进。”
    一般商店,哪儿有不让小孩儿进的?
    我还想起来了,那七个女尸,都有犯小人的面相,我就问小孩儿:“你妈这一阵子,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有没有说起过什么事儿?”
    小孩儿摇头:“她不跟我说她上班的事儿,但是有一次我妈上厕所打电话,我听她哭了——像是说一个人特别针对她,骂了很难听的话,说她是什么买币的,是不是硬币?”
    买币?这啥意思,搞外汇的?
    但是马上,我就反应过来了——这是那句很难听的骂人话,泼妇上街撕x的时候才会说,确实不是小孩儿能懂的话。
    白藿香他们也都听出来了,互相看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那个人还逼着她辞职,她跟我阿姨说,活三十多年,第一次受这种委屈,要不是看还要养孩子的份儿上,她恨不得拿把刀跟那个女的同归于尽。”
    这种矛盾倒是也挺常见的,不过,这跟被拉进水里当“入宫神女”有什么关系吗?
    而且,为什么七天才会抓一个女人,那邪祟真要是需要十四个,又为什么不一下全抓进去?
    难不成……
    程星河也想出来了:“那个凶手,出来一次,要休息七天,才有劲儿再出来?”
    那得是啥玩意儿啊?
    那个笑容,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死的时候,还真是心甘情愿的?
    祝秃子哼了一声,像是早知道什么情况了,但他自然不肯说,翻着眼睛看着我,像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
    死秃子,这事儿我还非解决不可,偏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这个会儿日头沉进了水平线下面,温度一下就降下来了,还怪冷的,一轮月亮缓缓的挂了起来。
    祝秃子岁数大了,冻的一个劲儿锤自己的膝盖,十分不满的说道:“天也黑了,你有主意了没有?再拖下去,在这冻一晚上,我这老骨头可受不了。”
    早先也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来的,这会儿又叽叽歪歪,我也挺不高兴,说你要是嫌冷,就先回去。
    可祝秃子强词夺理:“那不行,我是来监察的——你这一言一行,都得上告给四相会,免得你做出什么抹黑我们形象的事儿来,我们四相会跟着丢人。”
    嚯,这一字一句的,是又痒痒了想拱火打架还是怎么着?
    程星河忍不住了:“不帮忙还添乱,你倚老卖老还是怎么着?”
    祝秃子嘴也挺快:“你们几个后辈,对前辈这个态度,目无尊长还是怎么着?什么四大家族,天师府亲生子,我看,缺德少教才对。”
    哑巴兰二话不说要把长椅掀翻了砸他,程星河倒不怕出人命——只怕祝秃子得到了理由放鬼行凶,先把哑巴兰摁下了。
    我表面没动声色,心里倒是暗暗吃惊,这么短的时间,这个死秃子是怎么知道我们几个人的来历的?
    别说,祝秃子似乎还真能看穿人心,冷冷的说道:“就算你运气好,不知道从哪里得了神气——我也犯不着怕你,天师府的又怎么样,我姓祝的一辈子在行当里都是横着走,除了马连生,我谁也不放在眼里!”
    我三舅姥爷?
    这我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第464章 上 冰冷的手
    回头一瞅,只见一大帮人正奔着这里撒丫子跑了过来。
    程星河平时最爱看热闹,门口有个鸡打架都得过去鼓掌,更别说要有“群架”了,激动的都顾不上拉着哑巴兰了:“卧槽这规模,兴隆宫古惑仔吗?”
    果然,那些人杀气腾腾的,手里还都拿着家伙,嘴里还乱七八糟的喊着:“抓住了,一个也别放过。”
    哑巴兰也有些好奇:“不对啊,这怎么只有一波,另一波呢?”
    是啊,没听说打群架还能唱独角戏。
    正蒙圈呢,只见那帮人对着我们就扑过来了——不,不是我们,他们的眼神,是对着白藿香来的。
    白藿香反应很快,虽然没明白什么情况,但一下也站起来了,我条件反射就护在了白藿香面前,敏捷的架住了一个即将打在我们头上的墩布杆儿上,厉声问道:“你们干什么?”
    程星河还忘不了抖机灵:“正气水,这你医闹吗?什么时候欠的血泪债啊!”
    这帮人跟要大闹天宫一样,个个手里都带着个家伙——有扫把,有笤帚,有皮搋子,甚至还有一个老哥举着个衣架就来了,喊打喊杀的:“你们这帮穷鬼,买不起房就别做这个梦,靠着自杀来拉我们的房价,要脸不要脸?”
    一凑近了,那些人眼熟啊,我恍然大悟,不是白天叫嚣着抗议有人在这自杀,影响房价的炒房客吗?
    程星河他们早也觉出来了,先听程星河骂了一声娘,接着就看见几个人躺在地上抽了风——被程星河拉来的鬼上了身。
    程星河怕死,厉害的鬼从来不招惹,但是面对怂鬼绝不手软,拉鸡崽子似得就往人身上怼。
    他们面前的人一瞅同伴忽然抽风,也吃了一惊,顿时乱成一团,哑巴兰那就更别说了——古代有楚霸王举鼎,他一条比墩布把粗不了多少的胳膊抓起了一个二百来斤的胖子,在人群上方挥舞的虎虎生风,那帮人都傻了眼。
    我这边就更别提了,可能是我们长得一副好欺负的样子,那帮人见我护着白藿香,骂骂咧咧就要拽她,我心里有了火,也没客气,空手把墩布杆儿皮搋子全收了过来,往膝盖上一撞,齐刷刷全部撞断。
    那些人见我空手夺白刃,先吓了一跳,再一见“一把筷子撅不折”的道理在我这不管用,顿时全倒抽了一口凉气,往后退了一步:“咦……”
    白藿香的脸顿时就红了,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我。
    我一瞅她没事儿,这就松了口气,挑起眉头看着这些人:“再动动她试试——我看看下一个撞断的是什么。”
    那些人又是一口冷气,再次往后退了一步。
    祝秃子一直在旁边坐山观虎斗,寻思着怎么也得发生点流血冲突,没想到我这么容易就化解了,不禁十分失望:“这天师府出来的,就是跟那个李茂昌一样心慈手软——叫我说,对付这些蠢货,喊几个阴物出来,玩儿不死他们。”
    没错,我也有不少寄身符,想喊厉害的出来,也简单。
    可我既不会舍身喂虎,委曲求全,也不会滥杀无辜,仗着本事胡乱伤人——做人做事,我有自己的度。
    而其中一个人哇的一下就哭了:“小哥,你不讲道理,你这个身手模样,完全可以去演功夫片,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为难,我们赚点血汗钱投资不容易,你们还要这样压我们的房价,你们欺负人。”
    明明是个络腮胡子大汉,这一哭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其他人也跟着叹气,用畏惧却谴责的眼神看着我:“是啊,好几年的工资,就打了水漂了……”
    这眼神看的人心虚,我都快相信自己是个罪人了,但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们跟房价有什么关系?”
    这一下他们倒是愣了一下,还是那个哭哭啼啼的大汉把眼泪擦干了,指着白藿香说道:“你们……你们不是帮那个美女自杀,继续来压我们房价的吗?”
    啥玩意儿?
    闹半天……他们以为白藿香也是“慕名而来”,上这里自杀,就为了压房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