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灯火明澈,几个侍女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着脸上的伤和整理着鬓发,那凌乱的头发很快并被束成好看的鬓发。
脸上的血痂被盐水洗去,脸上那一道道鞭子伤痕也越发显眼的袒露出来,连那几个小丫鬟看了,满脸亦是惊惧。
擦拭的手也有些哆哆嗦嗦,好似拿不稳手里的绢帕。
从头到脸,再到身子,当秦琼的亵衣被这些丫鬟解下时,秦琼的神色仍旧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眼神黯淡无光,满脸茫然,好似还未从难以想象的恐怖阴影里走出来。
晨晖洒下,洒在那一处透着清新气息的竹叶上,竹叶上的晶莹的露珠在轻轻晨风吹拂下摇摇欲坠。
只见一滴滴小珠子汇聚成一大滴如珍珠一样的小水球,然后向叶尖划过,那一片竹叶被沉甸甸的夜的精华压的弯弯,此际纤细弯弯的竹叶像极了少女那一道弯眉。
露珠从叶的边缘轻轻滑下,丁零的在虚空中滑出一道轻盈的弧度。
不过却没有滴落在因晨气还带着微微湿润的青石地面上,而是轻轻的顺着微微裂开一道缝的后颈,向那人有些精干的脊背滑起。
一股透入心扉的凉意许是并没有产生,亦或是那人已然麻木。
却见那人、那脸未有丝毫动容。长髯在晨风中轻舞,那一张有些褶皱的脸在风霜之中仍旧显出一丝贫瘠之中的淳朴,只是那一双眼瞳所闪现的光芒不再是之前那般深邃淡然。
尽管仍旧深邃,却好似有一丝朦胧的让人不安的雾在那眼波中泛动,游移而不定。
他面朝天上那一轮已然爬到青云之上的太阳,没有丝毫的动作,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就那样望着,不知又有多少滴水珠子灌淌在脊背上,那人好似这才想明白什么,或才麻木的察觉到那脊背之上泛起的丝丝缕缕凉意。
只见李靖转过身,向不远处的某一间屋子望了一眼,怔住,亦是朝那一间屋子走了去。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扉洒在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以及一个正躺在她怀里香甜入睡的孩童身上。
那孩童想来是正做着美梦,只见他那稚嫩的嘴角有一抹醉人的笑意。
而与之相反的是,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好似有着一抹压抑与不安。
只见她眉头紧蹙,樱唇紧闭着,那白嫩如水的面容有些僵硬。因此若是不看那一双紧闭的美眸,似乎不觉得她已入睡。
李蓉蓉微微睁开眼,自然的理了理散落在面容上的碎发,尔后瞳仁带着些急切,在那个稚嫩的孩童脸上转了转,好似确认了他无事。
这才轻轻的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嘴角轻轻勾起一抹优雅的笑意。眸光在山水窗扉上定了定,除了可以见阳光在纱窗纸上留下斑驳疏影什么也看不清。
微微起身,颤动的身子让小家伙嘴角蠕了蠕,然后将那颗脑袋更加紧的靠在她身上,那一双粉嫩小小的手更是紧紧的抱住李蓉蓉。
她的脸上闪出一抹紧张之色,眉头微皱着,眸光注意力全在那孩子身上,好似生怕惊醒了怀中的孩儿。
如做贼一般,又屏气凝神了好一会儿,又将眸光向窗扉扫去,好似向透过窗扉看清外面的情形。
白皙的手怜爱的将那一只只小小的肉肉的手掰开,动作很似轻柔,轻柔的好似连那婴儿肉手的桎梏也难以解脱。
她回望了一眼躺在床上抱着枕头仍旧甜甜睡去的孩儿,她嘴角那一抹弧度越发越发好看,她轻轻理了理裙领,这才踏步朝门扉走去。
门一开,晨风与娇嫩如婴儿般的阳光一同向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袭来,温柔的抚在那一张脸上。
白色的梨花在满天空中飞舞,芬芳如阳光般洒在。一些清香的气息与清新的空气一同灌入李蓉蓉的口鼻。
一些不知名的树木上还有一些蜂鸟轻啼。淡淡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好听的鸟啼,还有漫天梨花洒下的芬芳,清晨的景致当真如花般优美。
只是李蓉蓉好似没有闲情逸致观花赏景,而是目光狐疑的向周际看了又看,好一会儿,她才好似笃定什么,又溜回了屋子。
比起方才的蹑手蹑脚,生怕惊醒了她的孩童或是弄疼了他,这一回倒是粗鲁多了。
一把将床上熟睡的孩子抱起,那一个孩童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了美梦,。
肉嘟嘟的手揉了揉眼,这才有些怏怏不乐的睁开了双眼。
李蓉蓉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家伙,虽然眼底尽是心疼,但脚下的步子并没有丝毫迟疑。
此际她怀里的孩儿又哭又闹,还如一头小兽一般在她怀里可劲抻着,李蓉蓉本是柔弱美人,力气并不大,这样子还真真有些吃力,她苦涩的看着怀里孩童,容色竟如冬日里的柔水结冰一般,霎时冷了下来。重重一巴掌拍在孩童的屁股上。
只见那孩童的目光惊惧狐疑,好似这样撒娇不是第一次,但挨这么重的打却是第一次,一时之间,竟止了哭闹。
不过泪水却是滚滚而出,但却连一丝浅浅的呻吟也没有,好似这一巴掌没有打在他的身上,而是打到了他的心上。
说来也巧,连她自己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
可是不知咋地,郡尉府门口转眼间便尽在了眼前。
在她头顶上的梨花徘徊是越来越多,因此香味却越来越浓。
只是曾经亦是诗情画意的李蓉蓉好似不再有那样的恬雅,注意力丝毫不再那满头花香上。
阳光许是热了一些,只见李蓉蓉的额头上已经有一缕缕的汗珠涌了出来。门口近在眼前,只要走出这一扇门一切就好了。
她轻轻捂了捂那孩童泪流满面的脸,眼底尽是爱怜之色。
前面那一段也遇到过几个下人,不过那些人并没有阻拦她。
因此她心中也在侥幸,门口那些人也许也不会理她,任她离去。
她的心思是敏感的,尽管李靖目前并没有对她做些什么,饮食起居也都是优待,但是她觉得没那么简单。
她也知道逃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仍旧执念逃走,也许是因那浓浓的母爱,才至她如此愚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