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幽阴,几分严肃:“没劝她喝药?”
幽阴耸耸肩,将责任撇清:“我劝了许久,她很嫌弃汤药,硬是不喝。”
嫌弃?怀苍眉目稍稍一压。
幽阴见状,忙动身:“哎呀!我要去找饕餮说点事,你们慢慢吵…不是,慢慢聊着。”
说罢,她起风就飞,速度极快。
*
院子陡然安静。
姽宁低着头,暗暗嘀咕:吵是吵不起来的,因为这个男人不只是木头,还是块冷冰冰的硬木头。
怀苍也低头,看着面前的头顶,不知她在想什么。
“你应该喝了那药。”他先开口。
“该?”姽宁抬头:“你认为应该的,我是不是得照做?”
她极不喜欢他如此强势,替她安排一切,包括她要吃什么做什么。
怀苍以为是自己语气不佳,遂换个说法:“对你有利的,你应该做。”
姽宁心中给他竖起大拇指,他对于‘你应该’三个字,真是有着异乎常人的执着。
她侧身指向屋里:“我觉得这汤药对你有利,你该去喝了它,你照做吗?”
“我身子未损,无需喝药。”他答得这么认真,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近人情。
可她偏要想与他作对,不想事事任他摆布:“那药瞧着渗人,我不想喝,不行?”
“你想喝什么?”又是一句认真的问话。
“想喝酒,你有吗?”姽宁随口接过话。最近愁事多,的确想拿酒来麻痹身子。
哪知她话音刚落,他嗖一下,飞没了影。
姽宁愣住:“该不会真去拿酒了吧?”
半个时辰后,怀苍当真将酒带来落涯山。不是一两盅,而是两大坛。
怀苍将酒坛放在地上,解释道:“这是神兽酿的酒,他们胃口大,酒都是一坛坛的喝。”
姽宁傻眼的看着面前足以将她整个人装进去的巨大酒坛,这不得醉死在里头?
***
月色浓,姽宁酒兴也浓。
她坐在地上,一杯接着一杯,酒不曾空。怀苍在旁时不时施法,酒水就从坛子里出来,落入她杯中。
她喝得畅快,却不想这酒闻起来香甜,后劲十足。没多会儿,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姽宁单手撑在地上,扬起酡红的醉脸,将酒杯高高举起。
她目光落向空中明月,忽而闪现南辛的笑脸,喊着:‘娘亲,圆圆的月亮代表团圆,在凡间是这么个意思。’
她也跟着笑了笑。是啊,月圆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凤凰族也是这么个意思。
起初笑意欣喜,而后满是苦涩,笑得眼泪都蓄在眼眶。
原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为何诸多波折,落至如今夫君无法认,家也不能回的境地?
她微阖眼,将眼泪逼退,再睁开,悠悠道:“我这生,以为遇见良人,交付一生。”
话未尽,她仰头张口,举着酒杯微倾斜。酒水洒落,一半入了口,一半湿了衣。
盘坐在一旁的怀苍默默饮酒,一边看着她肆意不拘的举止。
方才她用了‘以为’二字,所以...后悔了?
他等着她道出未完的话,甚至有些着急。
姽宁擦了擦嘴,才接着道:“对你,我无愧于心,更从无二心。对我,你曾温柔缱绻、情深似海,而今尽是冷漠无情……”
怀苍握杯的手骤然收紧,并非不满她的话,而是无法反驳。
姽宁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喉咙,并不想让声音听起来像在哭。
“你将我的心揉碎,再丢弃。我拾起脆弱不堪的心,想与你好好谈谈,因为我不想轻易放弃你,那是曾爱我护我的丈夫。可那晚,我品尝到了背叛的滋味。我不知其中是否有误会,你未曾解释,我便当你默认。”
“所以我打算放弃你,我也决定这么做。我偷你的佛珠,想离开这里,远离你。我甚至想到,回三界后,直接告诉南辛,说他父亲已不在世间。但我会疼他爱他,即便没有父亲,也没关系。”
想到南辛,姽宁忍不住哽咽,最后只能停住话,强迫自己镇定情绪。
手中酒杯已空,流下最后一滴,落在舌尖。她咽下,酒味滚过喉咙,仿佛她吞入腹中的泪,苦涩不堪。
“帮我倒酒。”她闭着眼,晃了晃酒杯。
却不想,酒没来,手腕却被抓住。
姽宁睁眼,视线有些模糊,又眨了眨,竟瞧出五六个怀苍。
她咯咯的笑起来:“好多夫君啊。”
听她说着胡话,显然醉得不轻。怀苍夺过她手中酒杯,放在一旁,弯身将她抱起。
姽宁两手捧着他的脸,笑得越发欢喜,醉话也越来越离谱:“要是能有这么多夫君就好咯,哪怕你不要我,还有好几个夫君等着被我宠幸!”
怀苍将她冷冷一瞪,喝酒喝得胆子肥,她还想要几个夫君?
可他没法纠正一个昏醉之人的胡话,只能由着她。
走到屋内,怀苍将她放下,姽宁紧紧搂住他脖子,不让他松手。他只好抱着她,坐在床边,让她坐在他腿上。
“我从没说过不要你。”他冷不丁接上她刚才的话。
若真不要她,也不会将她带来魔域。
“但对你而言,我只是你的劫。”姽宁想起这事就头疼,更是头晕,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他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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