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用了‘弃’字质问,语气严肃得像在控诉。
姽宁失去了记忆,与他只不过比陌生人多了些被遗忘的纠葛。既然没有夫妻之情,去留皆随她,何来弃?
可她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怀苍起身,几步立在她身前,语气软了许多:“我不强迫你回天庭,但你愿随我先去一趟东来山吗?”
“东来山?”姽宁不曾听过:“哪里?”
他道:“原本叫流波山,位于东海,但掌管此山的尧大仙喜欢下雪的北境,便差四只神龟将山驮去了北边,才叫东来山。”
“去那做什么?”
“为你。”
姽宁不解地看着他。
怀苍解释:“东来山有座何问阁,尧大仙在阁楼里养了些万年书灵,书灵的作用不小,常年帮他各处搜刮奇闻轶事、鬼聊怪谈。尧大仙还有个厉害的本事,能观过往三世,亦能料今后三生。
此番前去,是要找出你当年突然失控是否与湮灭有关,倘或有关,就得想办法将其从你体内除去,以免它的魔性再次牵连你。”
“湮灭....”姽宁脑中忽而闪现一段画面,喃喃道:“我与魔尊交手时,他好像提到过。”
她在梦里听见过这个名字,当时她正掐住魔尊的脖子,与他说了几句狠话,他便惊恐地念出这个名字。
怀苍眸光一震:“你记起来了?记得往日随我征战妖魔?”
他激动地凑上前,气息冷不丁地扑在她面上,只轻轻一嗅,便是满鼻的檀木香。
姽宁微微别开脸:“只是时常梦见一些陌生的场景,也不知是不是过往的记忆。”
“还梦见过什么?”怀苍紧张地将她睇着。
姽宁摇摇头:“最多的就是战场。”她总不能把那几夜春.梦给交代了。
怀苍目光一暗,心里却矛盾地松了口气。
***
等狸猫和希希回洞,姽宁便说自己决定随怀苍去东来山。
希希忙不迭跳上她肩头:“我也去!”
狸猫在御空山待习惯了,不愿离开,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目送他们离开。
*
走出御空山,还有三座绵延百里的山峦阻挡在前。
姽宁实在没料到,一个能腾云驾雾的神仙,却不辞辛苦地带着她徒步翻山。
起初她忍着没问,想想自己在洞里封了那么久,多走些路也可强身健体。
六天后,姽宁心里爬满牢骚。她一边暗自嘀咕,一边瞪向阔步走在前面的男人。
瞧他步伐轻快,犹如带风,这是在游山玩水呢!
她心中一动,几步追上前,道:“我忘记如何驾云了,你教教我吧?”
怀苍目视前方,走得又稳又快:“怎么突然想学驾云?”
“驾云又快又轻松,腰腿也不累。”姽宁暗示得足够明显。
怀苍侧身看向她,即刻对上一双灼灼发亮的双眸,正殷勤地望着自己。
“走到山谷吧。”他淡淡说道,转身继续朝前走。
姽宁纳闷:“他这话什么意思?”
“是不是要在山谷教你驾云呢?”趴在她肩膀的希希如是猜想。
姽宁闻言,眼中一亮。
山谷宽敞,当然是练习飞行的好地方。既然他不愿主动腾云驾雾,她学好后自行驾云就是。
*
等到山谷,看着怀苍从乾坤袋掏出一栋木屋,变个法,即成房。姽宁傻眼,这人竟连房子也放进了乾坤袋......
“你是打算在这里教我吗?”她奔过去,迫不及待想学仙术。
怀苍指了指木屋:“累了就先歇一歇,养足精力再上路。”言讫,他径直往屋子走去。
“唉?你不是要……”传授我驾云的仙术吗?
她后半句还没说出口,他突然停下,微微侧身,望着她:“我住东屋,但我们毕竟是夫妻,你若想与我共卧一榻,直接推门进来就是。”
他语气淡然,盯来的眼神却几分锐利,就像提醒她:我们是夫妻,你该有睡一间屋的觉悟。
“您早些歇息去吧!”姽宁没好气地努努嘴,转身就往前方的大槐树走去。
“仙姑,那儿有池水!”希希突然激动地指着东边:“瞧!鸳鸯戏水!”
姽宁意兴阑珊将那一瞟,池水里头果然有一对鸳鸯在游水。
与她何干?
她收回视线,一跃跳到槐树,两手枕在脑后躺下来。既然给她时间休息,不歇白不歇。
“山谷夜里静悄悄,是个鸳鸯戏水的好时辰哩!不去你与仙人....嘿嘿!”希希在她耳边拱着羞话。
姽宁蓦地睁眼,出手如电,将它提到面前,警告道:“把你龌蹉的思想给我碾碎在脑子里,一刻也不许放出来!”
希希忙不迭点头,调侃归调侃,命最重要。
姽宁将她随手一扔,希希惊呼着落地,滚了几道才停下来。
“别扰我清净。”姽宁闭眼继续睡。
希希瘪着嘴,委屈地蹲在木屋门口,将身一躺,四仰八叉。
*
夜深,姽宁竟躺在树上睡着了。
这夜梦境繁乱,全是战场上的拼杀,她睡得很不安宁。
许久,好不容易从梦魇走出来,姽宁就似真上了战场,浑身大汗淋漓,缓了半晌才清醒。
她抬手拭去额头冷汗,这梦做得委实累,贴着肌肤的衣裳都是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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