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夕无悔说的那棵老桑树。
真的是一棵好大好高的树啊,它的树身几个成年男子都环抱不过来,巨伞一般树冠已经长成了铺天盖日的茂盛,树荫之下竟然如同夜晚一般。但隐约还能看到,紫黑色的桑葚像宝石一般镶嵌在枝条中,有很多熟透的果实落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滩的紫红痕迹。
很奇怪,这桑树上果实累累,周围却并无鸟兽来吃。树荫之下,更阴凉阵阵,静谧得吓人。
这个老桑树的树根部位,有个一人多高黑漆漆的洞口,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虫蛀出来的。总之看上去很像怪兽大张着的嘴巴,隐约可见里面的增生根,就像獠牙一般犬牙呲互着。还有一股子鳞片腥臭气正从洞里面,一阵阵涌出来。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
特别想起那日蛇雨一幕,明思令最为心虚,她咽了咽口水,从背包里掏出好几只巨大的烟花筒。
“这是夕无悔做的霹雳弹,用来燃烧照明的,威力吓人。听闻蚺蛇最怕烟火,不如我们先给树洞里的蛇爷爷蛇孙子来场烟花表演,等它们从里面逃得差不多了,我们再进去,你们觉得如何?”
她哂笑着,往夜之醒手里也塞了几个:“一会放了火,我们尽量躲远些,谁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翠山蚺?”
“能有多少?我小时候跟着师父一起捕过成窝的蛇妖,你们不用怕,躲在我身后就好。”夜之醒抖擞精神,并不畏惧。
“几条?恐怕一会都窜出来,你就傻眼了。你见过蛇雨吗?”明思令不自然地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明昭沉默不语,她从身后解下一个包袱。她先给自己口鼻处围了一条厚实的白巾,又将另外两条分别递给明思令和夜之醒,小声嘱咐:“戴上。”
然后她蹲下身,把包袱小心翼翼摊开,只见里面有一堆呛人的黄色粉末。那味道十分冲鼻,明思令和夜之醒立刻被呛得脑仁疼痛,手忙脚乱戴上白巾。
“雄黄?”夜之醒的鸳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小十,你提前做了驱蛇药粉?”
明昭点点头,低声道:“我用大蒜磨成汁液,加入到雄黄之中。据说,北方的蛇怕七叶一枝花,就是蚤休、重楼、金盘托荔枝、草河车、七叶莲、双台和独叶一枝花。而南方的蛇则怕野决明做的蛇灭门。我不知道这蚺蛇算什么,就在雄黄粉中加了双份,防患于未然吧。”
“别说蛇,我闻了都想死要抹在身上吗?”明思令倒退了一步,捂住戴着厚布巾的口鼻,心有余悸。
明昭小心地将药粉装进六个木制药球中,又把两个带着绳子的药球分别系在自己脚踝上。
“这样就可以了。”她浅浅一笑:“这种药球能够增加药粉的挥发能力,却不会沾染衣衫。我们再用剩下的粉末化成圆圈,一会就呆在里面,等树洞里的蛇都驱散干净。”
她把另外四个药球分别递给明思令和夜之醒。明思令打量着精致的木球,果然气味不像方才那么呛人了。
“小十,你对制药倒真有一套啊。”明思令一边绑着药球,一边真心赞叹。
“这是预防瘴气和毒雾的保灵丹,一会儿下到树洞里,若觉得头晕眼胀就含在舌下一颗。这是解蛇毒的保心丸,万一被翠山蚺伤到立刻服下,虽不能完全解毒,但能控制毒发速度,保人心神不损。你们都带好了。”明昭又将两个青色绸缎的锦囊塞进二人手中。
“小十,你想得真周到。”这回连夜之醒都忍不住夸奖。
明昭的脸颊泛起了薄薄一层红晕,她低了头嗫喏着:“我也帮不上别的忙,力所能及罢了。”
三人装备完毕。夜之醒又用剩下的驱蛇药,在相对桑树比较隐蔽的两块大山石后,划出内外包裹的几道圆圈,挥手让她们走进来。
“好了,你们都给我乖乖呆在圈里,一会儿就等着看烟花表演吧。”夜之醒抢过明思令手中的烟花,笑嘻嘻道。
“阿醒哥哥,你千万要小心。”明昭忍不住担忧出声。
“放心,我马上就回来。阿令,你照顾小十啊,她小时候最怕蛇,毛虫和蚯蚓。”夜之醒回身朝着两个少女眨眨鸳鸯眼,身手矫捷地朝着树洞跑去。
明昭紧张地望着少年的背影,而明思令抱着肩望着她的侧脸,似笑非笑。
“明姑娘,你为何这样看我?”明昭察觉,她眸光有些躲闪。她很怕对方,犀利而狡黠的眸光,似乎能看穿自己的内心世界。
“好标志的姑娘啊”明思令故意用手指托着自己下巴,煞有其事盯着明昭的脸:“以前照镜子,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好看。明姑娘,你很喜欢我的身体吧?”
明昭心里一动,她低垂下眼眸,半天说不出来话来。
“小十,你的腿其实早就好了,对吗?”明思令眸光蓦然犀利,直直盯住浑身颤抖的少女。
“我”明昭嗫喏着,她的头低得更深了。只见,豆大的泪珠无声地从她脸颊滑落,砸落在尘土之中。
“对不起,明姑娘都怪我,不该有了贪心。”良久之后,明昭突然哽咽出声。
她缓缓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光中充满了愧疚:“我知道,瞒不过你的但也谢谢你,没有戳穿我。我的腿其实早就恢复可我却想阿醒哥哥还能像以前一样,照顾我,陪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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