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喉咙间的力道一松,他又可以说话了,却不敢随意出声了。
宋宴山有多讨厌他,他心里还是有数的,昨天找上门来时差点没把‘醉生梦死’给掀了,最后他被迫跪在宋宴山的脚下承诺将一切告知姜愿,并且劝她和宋宴山和好。
“你那点肮脏如下水道般的想法也别藏着掖着了,不然我真怕你什么时候会把姜愿害死。”
宋宴山当时就是这样毫不客气地命令他,陆运打心底里来说是愤怒且不情愿的,宋宴山的轻蔑让他再一次想起了对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的厌恶,可那又如何?他们之间的力量那么悬殊,陆运根本没有的选择。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
陆运就是宋宴山手里的牵线木偶,即使他感到屈辱,想以拒绝对视的方式来表达他的富贵不能淫,可宋宴山轻轻巧巧就能动用异能,逼迫他接受自己的教诲,这让陆运感到出离的愤怒,他想骂宋宴山,却偏偏听到宋宴山开口说着。
“你与姜愿之间的天堑,不是她越过了所谓海峡拉开的阶级差别,成为了我们之间的一员。姜愿永远只是姜愿,卑劣肮脏的高等种族兽人是无法将她同化的,你自诩喜欢她,却连这点都不懂她。”
陆运咬牙道:“这不用你讲,我和愿愿认识这么多年,她是怎样的人我还不清楚!”
宋宴山淡淡的:“倘若你真的了解她,就不会用肖想这样的词汇去形容她的梦想,更不会在今天还要这样打击她。你压根不觉得她能转系成功,对吗?”
陆运顿住了,本来因为激动而发红的肤色现在也慢慢褪成了白,他想解释,可怎么也团不出完整的句子。
宋宴山道:“别再靠近姜愿了,她前路坦荡,你何必纠缠。”
陆运嘴唇颤了颤,他不清楚是不是该感谢宋宴山,因为事到如今,宋宴山还是给他留了脸面,即使陆运听着那嫌恶的语气,也知道宋宴山的言下之意是在指责他又来拖姜愿的后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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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愿觉得她是被陆运害的,原本她压根就记不起猫薄荷了,偏偏下午陆运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又勾起了她的瘾头。尤其是学到头疼的时候,她几乎下意识地去翻口袋,想要抽上一根,也好过过攻克难题的瘾。
最后自然是没有得逞的,反而因为猫薄荷而想到了陆运,又想到了他下响说的话,更是烦躁地学不下去了。
她并不后悔那样不客气地对陆运说话,只是有些难过失去了一个朋友。
姜愿收了书和光脑出图书馆的时候,发现竟然下雨了,她往回走打算借把公共雨伞时,更是发现伞篓里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也是常情,她通常都是学到最后才离开,这场雨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自然也不会有伞留给她。
姜愿重新站在了屋檐下,听着哗哗的雨声,估摸着它几时能停,这当时,有把伞递到了她的面前。
姜愿下意识地转头,看到的是站在灯光下的宋宴山,他的眉眼仍是一贯的温润文气,丝毫不见与她拉扯时的卑微与疯狂,而像是静静矗立的玉山。
“伞给你。”他道,“雨大,宿舍又远,你不能没有伞,放心,我不跟你一起撑。”
他手里还有另一把伞,或者说,他手里除了两把雨伞外,没有其他东西,也因此不像是刚从图书馆出来又恰巧地接济了姜愿。
姜愿以为她若有点骨气该拒绝宋宴山的,可是那渐大的雨声截断了她找出所有借口的可能,而且宋宴山的眉眼里没有丝毫的烦躁,只是以安静的姿态表达了他坚持,于是这让姜愿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最末她妥协了,伸出手搭住了伞尾:“谢谢,我明天上课的时候还你。”
她往回抽伞时,漆黑的夜色忽然被闪电撕得亮白,而与之一道变色的还有宋宴山的神情,姜愿亲眼见到他的唇色在瞬间变得苍白,而随着紧接降下来的隆隆雷声,宋宴山猛地收力抓住了渐渐脱掌而去的伞柄,于是通过微颤的伞尖,姜愿也不能再忽略宋宴山所流露出的胆怯。
姜愿道:“你在害怕吗?”
她觉得这话有点蠢,不单单是宋宴山的表现已然明显,还因为这世上多的是人不会承认自己露怯,她问了也相当于白问。可姜愿只觉得她该说点什么,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其他的话可以讲。
雨从屋檐哗哗地落到大理石的地面上,自天至地间接起了密而不可分的雨帘,而苍茫大地间,唯有姜愿与宋宴山二人被笼在这雨帘之中。
姜愿轻声叫道:“宋宴山?”
宋宴山道:“抱歉,我可能暂时走不了了,不过外面打雷,你也等会儿再走吧。”
雷雨天确实不宜出行,这给了姜愿一个不离开的理由,她道:“我们去研修室坐会儿吧,我给你去倒点开水。”
靠得近了,她注意到宋宴山身上沾着风雨的萧瑟凉意,担心他着凉了。宋宴山接受了她的提议,先去研修室等她,可等姜愿接完水回来后,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个好的提议。
图书馆在一楼开辟了大半个厅,在里面隔开一个个独立的房间做研修室,考虑到学生可能需要讨论问题完成小组作业或者观看教学视频,研修室的隔音效果极棒,关起门来,里面就是非常私密的空间。
若是以前倒是没什么,现在却已经不适合他们孤男寡女地待着了。姜愿把塑料茶杯放在桌上道:“我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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