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窗外的鸟儿叫声让马林从梦中惊醒。
    刚刚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里的他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活尸穿行于街道上，没有一丝人气，只有他一个人在钟楼上唱着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歌。
    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马林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后注意到了自己的小手。
    绝对不是父系血脉显性时的自己。
    直到这时，被起床时的低血糖折磨着的马林才发现，这个房间很显然不是他所熟知的戎马行宫的大房间。
    话说回来，这种熟悉的花床单让马林有一种恍惚感，掀开了身上的毯子，马林啧了啧舌，然后灵能一勾，站到床上的小男孩在灵能的服务中穿上了睡裤与睡袍。
    正准备用灵通掀开窗帘确认一眼窗外风景的时候，一位穿着女仆装，但是全身充满爆炸感强壮肌肉的矮人大妈推开了房门，她的第一句话与房间外的冷空气一同入侵。
    “玛玛尔少爷！您觉醒灵能了！”
    然后这位大妈的喜悦被惊恐代替，马林沉默了一下，抬了一下手，一面空气镜出现在他的面前。
    镜子中的自己，眼窝中有着纯白魂火。
    很好，并没有出现骷髅脑袋，不过这个模样很显然也足够令那位大妈紧张了，她带上了房门，然后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与沉重的脚步声一道退去。
    马林摇了摇头，提了提有些宽松的裤腰，小手一扬，窗帘被灵能带到了一边。
    出现在马林面前的，是一座满是高楼的大城市，被尽收眼底的事实告诉马林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时代。
    不会是大毁灭之前的时代，因为马林看到了院子里带着联装炮的机器狗，上面还有马林的那个五星标志。
    玛玛尔，小体型，看起来像一个家养妖精，啊，真是没有想到，是瑞沃的孩子。
    带着这样的想法，马林想要打开窗，却发现他掰不动窗户。
    “玛玛尔小主人，侦测到您正准备打开窗户，作为大房子的智能管家，我建议您直接下达命令。”一个声音令马林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天花板：“刚刚那位女仆跑得很快，你就不想了解一下为什么吗。”
    “锻钢夫人一直喜欢大惊小怪，她凡人的眼光令她被您的外表所迷惑，而我观测到您的这具身体依然是我的小主人，无论是您还是他，开个窗户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年头的智能管家已经能够如此的处变不惊了吗。
    马林一边吐槽，一边下达命令打开窗户。
    然后被冷风吹了一脸，完全没有任何寒冷抗性的马林在多年之后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扑面而来的寒意。
    他连忙拿过椅子上的厚外套披上，然后又给他自己拍了一个抵抗寒冷的术式。
    这个世界的元素比马林所在的时代要稀薄，但还没有稀薄到连术式都无法施展的地步。
    “这里是哪儿，管家。”马林看着窗外，太阳正在遥远的地方升起，这座城市正在以属于它自己的方式醒来。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马林在乞求，乞求这是一个美好的未来，乞求这个是一个没有前人会因此而后悔的新时代。
    “这个问题，还是让您这具身体的母亲来回答你吧。”
    随着这个答案的出现，马林听到了走廊里的脚步声——和之前沉重的肌肉矮人大妈那狂放得足以被称之为蹂躏的沉重脚步声完全不同，如今出现的脚步声很轻，也只有两个不同的脚步回馈。
    于是马林趴到了窗边，看着房门，直到它自己打开，站在那里的家养妖精穿着ol装，看起来有些气喘吁吁，应该是赶过来的。
    她看到了马林：“我的玛玛尔，还好吧。”
    第一句话一如当年莉莉姆的的后代一般。
    马林点了点头：“如果和以前一样的话，我相信这个孩子不会有问题，甚至他的灵能也会被我点燃。”
    这位夫人挡住了她丈夫的蠢蠢欲动：“这是我的外子，我的先祖，好久不见了。”
    马林一愣：“我们……见过吗？”
    “我在年幼的时候见过未来的你，而您在未来的时候会见到年幼的我……时间比命运更残酷，我的先祖，向您致敬。”
    她的丈夫消化了一下她的内子所说的这一切，这才瞪圆了眼睛：“你，你就是传说中的盖亚特家族和豪斯家族的共同顶点？”
    “看起来我在未来还是有些名气的，可以这么称呼我，你呢，小子，我能知道你先祖中有谁与我同一个时代的吗。”
    “我……我的先祖在那个时代最有名的是多亲的罗根，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认识他。”这个看起来有些小可爱的家养妖精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马林笑了笑——这该死的罗根他真的就是哈布斯堡家的后代吧，要不要回去把他给干掉啊？不过看着他始终站在她身前一步的位置上，马林觉得这毕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算了，儿孙的事情，想来也轮不到他来管太多。
    想到这里，马林对着这位夫人微笑：“孩子，你可以向我这个老古董解释一下这个新世界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于是在这位夫人的解释下，马林了解到这应该就是差不多最后一次亡潮入侵之后的第二个千年。
    位置是东亚，新杭州。
    和马尔斯差不多的时代，也不知道他现在几岁了。
    这么说起来，这一次应该也是来见马尔斯的，当然这件事情马林不可能告诉这位夫人——谁知道这个时候的马尔斯情况到底如何。
    “我的先祖，您来到这个时间，一定是有孩子在召唤着你吧，这是我的信用卡，您如果要去城市里逛逛的话，就请去吧。”这位夫人递出了她手中钱包里几张卡，马林伸出手，那几张卡立即飞到了马林手里。
    “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
    “娜瑞安·瑞沃·豪斯，我的父亲喜欢叫我娜娜。”这位夫人介绍完她自己，指了指她的丈夫：“我的外子，张达平。”
    这下子马林放下了心结——哈，罗根，你这家伙也有今天啊。
    “对了，这个孩子是你们的第几个孩子。”有这么大的房子，想来不可能有这一个孩子，所以马林多嘴了一次。
    “我与达平的第五个孩子，玛玛尔·瑞沃·豪斯。”说到这里，也许是注意到了马林的沉默，这位娜瑞安搂住了她丈夫的胳膊：“我与达平的前四个孩子都姓张，三女一子，所以次子姓我的姓。”
    “原来如此。”马林点了点头，感叹着眼前的这一切：“我的名字说了你们也不会听到，所以我也就不说了，放心，这里的事情办完之后，我就会回到我的时代，而你们的孩子会平安回来的。”
    “是的，先生，请吧。”这位叫达平的男人最终让出了房间的大门。
    马林走出大门的时候，伸出了手。
    而这个男人最终也伸出了手。
    “照顾好你的妻子与孩子们，不要老了才会遗憾。”
    说完，抽手，马林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我走了，两位。”
    ………………
    离开了房子，马林在大门处见到了那位矮人大妈，后者拿着一块滑板一样的东西，看着马林如今这具身体的她一言难尽的模样最终让马林停下了脚步。
    “我现在的模样没那么吓人了吧。”马林在大厅里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如今他是这个孩子的模样。
    看起来他和这个孩子的相性非常好，而之前的相性并不好，在马林看来这挺正常的，虽然有一句话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可没有毛孔啊。
    这人和人之间，不说别的，克洛丝的那个叫娜娜奇的孩子还是一个女孩呢。
    所以，有差别很正常。
    “是的……不好意思，先生，这是小主人最喜欢的反重力滑板，他最喜欢玩的，您……您带上好不好，您走了之后，小主人用它也更方便不是吗。”矮人大妈一边说，一边拿着这块滑板，她的踌躇被马林看在眼里，最终，马林微笑着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了这块滑板。
    “我走了，还有……谢谢你，锻钢夫人。”
    马林说完，跳上了滑板，然后在摇曳中离开了这座看起来像堡垒更像别墅的家。
    顺着街道，在接近城市的时候，马林看到了遥远地平线上的一个高大的……塔。
    那儿是哪儿？
    带着这样的疑惑，马林进入了城市，这是一座充满了时代感与未来感的城市，生活着各种各样的生物，马林看到了泰南人，看到了精灵与矮人，更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兽人，更看到过四条尾巴的狐狸小姐，后者完全没有注意到马林，而是在和另一队在争论着什么。
    离得有些远，马林没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路牌上的中文写就的十七号大道，人们使用的带有各自口音的泰南语，他们身上的机械义体，还是让马林感觉到了一些怀念与惊讶。
    这真是一个奇妙的时代啊。
    马林如此在感叹着，直到他看到了一只小豹子与他的父亲。
    前者走在前面，明明是一个孩子，却穿着黑色的皮衣与皮裤，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混混。
    “马克，别走太快。”
    “我又不是老头子！”
    父与子的对话到了这里，马林注意到了这个孩子的父亲，他完全不介意冬日里的寒冷，精赤着的上身有着完整的纹身，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标准的11区极道。
    只是他抽着名叫西湖的烟，脖子上的大金链子闪着光，而拿着烟的左小臂是黑色的机械义体。
    “马莱大哥，今天带着儿子出来玩啊。”有混混打扮的家伙们向他问好。
    这个大个子点了点头，然后丢给他们一包烟：“看好了，还有，碰到警官记得说这烟是你们捡的。”
    “是的是的，是我们捡的。”混混等到烟盒落地，这才迫不及待地捡起了它。
    马林抬起头，看到了街角的探头。
    有飞车在他们的头顶飞过，在街道的中央，有四轮燃油车在排放着看不见的烟，有警官走了过来，用他们的身体挡在了马林这具身体与那些渣滓的中间。
    马林开始步行，路边有人在贩卖各种存储芯片，各种各样的标题广告下，是或浓密或稀疏的头顶。
    马林竖起了耳朵，他听到了小巷里的声音，看到了小巷边站着的小姐，夫人还有老妇人。
    所谓的尖耳白发无面纹，让马林在心里感叹。
    马林，这一切值得吗？
    当然了，这一切多么值得，没有了混沌，没有了神明，人类依然是他们脚下这颗行星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