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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一章 净之,还是微微?
    原来还是自己惹出来的事。
    沈濯吐了吐舌头,想要站起来,却被寿眉摁住,摇摇头,示意她接着听。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听我说……”
    沈谧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阿讷在陇右,听说了爹的事情,动用了驿站,跟着军情八百里加急送了信给她姐夫。
    “阿讷对爹爹和她母兄,倒是没多说什么——伤心也不会告诉我就是——但是她特意给我写了许多濯姐儿和翼王在陇右相处的状况。我这才知道,许多事咱们都被蒙在鼓里。”
    沈濯的神情顿时一紧。
    杀沈簪、救秦煐、甚至自己受的伤、吐的血,这些事,只怕到了后来小姑姑全都知道了。但是祖母却全然不知!
    大姑姑这是要……
    果然,只听沈谧从她听说翼王第一次“死讯”吐血开始缓缓讲起。
    沈濯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去打断,却被寿眉死死拉住,在她耳边悄声道:“总比您日后自己禀报要强!”
    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让祖母知道!
    沈濯急得拼命挣脱。可她这几个月来娇生惯养,哪里就有寿眉的力气大了?
    寿眉甚至威胁她说:“您再闹,我就不让您听了!”
    只得妥协。
    沈谧把重要的那几件事都说完时,韦老夫人已经听得完全呆住了。
    “母亲,您看看,咱们濯姐儿是个多能干、多好的孩子?若是一切顺利,她跟翼王共过这样的生死患难,嫁过去做了正妃,一辈子都不会有人能越得过她去。可是,赐婚的旨意被陛下收回去了。”
    沈谧轻叹道:“跟着东市那条街的消息流传出来的,还有濯姐儿已经没了那份婚约这个事实。”
    韦老夫人一惊:“那在全京城的眼中,我微微岂不是已经成了一块最肥美的好肉?!”
    呃!
    您是我亲祖母么?这是什么形容词儿啊!
    沈濯郁闷地双手捧住了脸。
    这个时候她又不想进去了,还是听听这长辈们都打算怎么算计自己好了。
    “是啊!姿姿多聪明?第一个跑去她跟前打听这个消息的人话一出口,她就想到了,立即命人请了我过去,跟我商量这件事。她说,濯姐儿的婚事难寻。女孩子本人太精明能干了,婆家能包容得下的,太少了。”
    沈谧说着这话,明显带着对自家好儿媳的骄傲。
    韦老夫人岂能听不出来,不由得白了她一眼。
    “姿姿说,这件事儿,若是到了濯姐儿自己手里,或者是让大兄大嫂考虑,必定就是一个字:拖。可是濯姐儿目前的身份,却拖不得。顶顶好,能在翼王回京前定下来。”
    沈谧接着说。
    韦老夫人眯起了眼睛,看着沈谧的目光有些清冷:“你跟我说实话,这最后一句话,是郡主说的,还是你丈夫说的?”
    沈谧的脸顿时红了个透,支吾起来:“反正都是这么个意思……姿姿的意思也是早日有个定论,别让外头的人看笑话……”
    这还差不多。
    沈濯心里正对裴姿横加干涉她的婚事极为不满,听见沈谧这样说,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人给邱虎施压了。
    那个人是谁?
    沈濯若有所思:是谁这么着急要在翼王回京前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就这么不希望自己成为翼王妃?
    嗯……
    这个不能想,人选好像真的挺多的。
    什么章娥啦、佟静姝啦、周荧啦,再多的话,皇后啦、太子啦、卫王啦,甚至,皇帝陛下……
    建明帝以罗家的案子和沈氏苏姓案为借口,收回了自己的赐婚诏书。可是现在两个案子都有了说法,沈家和罗家都被证明是冤枉的,但归还赐婚诏书一事,却被他装聋作哑地再不提起。
    甚至前几天沈恭的丧礼,建明帝虽然放了沈信言回来主持仪式,却私下里对沈信言说:沈恭和他已经没有了律法上的父子关系,孝顺可以,但是这种情形下还要拿性命去孝顺,就是蠢货。
    所以,建明帝并没有指派什么人来致祭,甚至都没管这件事。送来祭礼的乃是礼部相关部门的相关差役,带着朝廷规定的东西。半分出格的都没有。
    他带了个极坏的榜样。全京城的高官勋贵们听说了这个,除了沈家的亲戚好友们,其他人都是遣管家来送了最合乎礼节的祭品,然后代祭一下,走人。
    朱冽来看望沈濯的时候十分气愤,悄悄地咬牙揉手腕:“这群势利眼!等我有了机会,我挨着个儿地打他们的黑拳!”又安慰沈濯不要伤心。
    沈濯倒是半点伤心都没有。她甚至在灵前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索性回了内宅安排礼节事务,根本不在人前露面。有人问起,就说韦老夫人病了,她在床前替父母侍疾。
    她的思绪飘得有点儿远。
    里屋韦老夫人沉吟了一时,开口答应:“既然如此,郡主怕是有什么事情要来跟微微商量,打着我的名义来咱们家而已。你看着办吧。你挑个天儿好的日子,路上注意安全。”
    沈谧一愣,忙道:“姿姿特意说,是跟您商量。先不让告诉濯姐儿。”
    不告诉我?
    沈濯听得眉梢高挑。
    韦老夫人笑了笑,挥挥手:“都行。随她。”
    听到这里,知道沈谧怕是要告辞了,寿眉忙拉了沈濯起身,蹑手蹑脚地绕到院子的侧门,让她先走:“今儿您不用过来了。老夫人怕是要琢磨这件事儿,再跟您说话,太劳神了。”
    沈濯悻悻:“我这是被嫌弃了么?”
    “大爷不回来,三爷不在家,舅爷和姑爷终究是外人。您那么多事儿,不用老是来这边。老夫人心里有数。如今她满心里都是您和大夫人肚里的孩子,不会怎么样的。”寿眉安慰她几句,自己也忙回去了。
    毕竟甘嬷嬷年纪渐大,韦老夫人有些离不开寿眉了。
    寿眉掀帘进了内室,韦老夫人正靠在大迎枕上发呆。
    “老夫人,可要躺一躺?”寿眉温柔上前。
    “寿眉……”韦老夫人的目光焦点不知道凝结在何处,声音也轻轻的,仿佛怕惊醒什么人似的:“你说,这个在陇右道大杀四方、回京又能搅起这么多风雨的沈净之,还是咱们家当年那个娇气任性、动不动就放声大哭的微微么?”
    “那您是希望如今在咱们家主持家务的,是现在的大小姐,还是当年的微微小姐呢?”寿眉调皮地冲着她眨眼睛。
    韦老夫人没有被逗笑,而是静静地躺了下去:“我乏了,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