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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二章 不速之客
    “什么?朕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建明帝瞪圆了眼睛看着绿春。
    老内侍委委屈屈地偷偷看了他一眼:“昨儿个晚上还看见了皇后娘娘的人呢……”
    建明帝微微一怔。
    皇后的人也盯着卫王府……
    片刻失笑:“往日里你这胆子也不小啊?上回朕让你去跟太子说那件事,你不也痛痛快快地去说了么?这会儿又怕什么皇后了,她又不敢把你怎么样?”
    绿春动了动鼻子,撇撇嘴:“反正老奴不去。”
    皇帝相信自己的儿子媳妇,他绿春可不相信。
    卫王还那么聪明,说不好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了,被他反咬一口,跑去皇后那里哭天哭地地表忠心,自己可就要担上挑拨天家亲情的罪名了。
    到时候先杀了自己再说。皇帝可不会为了自己一个老阉人跟老婆孩子翻脸……
    说不去,就不去!
    绿春缩着脖子躲得远远的。
    建明帝看着无奈地笑着摇头。
    不过,他今天心情好,算了,不跟这个老胆小鬼计较。
    “那就过几天吧。索性,朕也看看,这种情形下,皇后和二郎都会怎么做。”
    儿子不是丧心病狂的白痴,建明帝立即便重新开启了看戏的观众模式。
    ……
    ……
    然而绿春却悄悄地把吉隽入宫请走了建明帝那块刻着“如朕亲临”玉佩的事情寻了个机会漏给了寿春宫,还有吉隽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前年吴兴案亦是此局的布子,主使之人,至少年逾三旬。”
    林嬷嬷接到消息,回思片刻,身子便是一晃,脸色瞬间惨白。
    传话的小内侍忙忙走了,耿姑姑上前走过来扶着她寻了个僻静地方坐着,又递了盏热茶,疑惑地问:“您怎么了?绿春传了什么消息来?”
    年过三旬是吉隽根据吴兴案的推论。
    可是,三十二岁是年过三旬,四十岁也是年过三旬,七十岁也是年过三旬!
    陛下一直暗示陇右的案子是肃国公做的,只是因为找不到肃国公这样做的动机才没有公开追究。
    但林嬷嬷却十分清楚,与此同时,陛下没有宣诸于口的心思,是还在怀疑那些事情都是湛心勾结了肃国公做的!这样一来,肃国公的动机才充分!
    后来事情的发展表示,因为时时刻刻处在监视之下,所以湛心策划指挥这一切的可能性太小了。
    那还能是谁呢?
    肃国公一介武将,他又是个绝户头,他没理由一定要跟秦煐过不去。
    接着二郎昨晚漏了底。
    寿春宫在伤心于认定那个重视亲情的好孩子实际上是个残害忠良、罔顾天下的伪君子之余,未尝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毕竟这从某种程度上,将湛心身上的嫌疑洗得浅淡了一些。
    可这种感觉还没有一天,吉隽一句话,就又把事情圈回了原点。
    所以,还是天赐太子,对吗?
    甚至可能是天赐勾结了肃国公,利用二郎做了这件事。
    勾结朝臣,挑动亲侄儿手足相残……
    林嬷嬷抱着手里的热茶,失声痛哭。
    此事若是传进了太后她老人家的耳朵里,岂不是要她的性命?!
    ……
    ……
    吉隽没有带下人,也没有穿官服,轻车简从,只带了两个小厮,白衣灰帽,不请自来,亲手去敲崇贤坊沈家的大门。
    门房出来,诧异得很:“我们大爷三爷都不在家,太爷病了,只有几位女眷。人是哪位,请留下口信,等大爷回来必定回访。”
    看着穿着整洁低调、彬彬有礼警惕有加的守门人,吉隽挥挥手里的折扇:“跟沈净之说,我姓吉。”
    姓吉?
    门房的眼皮一跳,慌忙让在了一边:“原来是吉少卿!您快请进。小姐在呢!”
    又喊人立即进去禀报,自己则笑着引着吉隽往里走,道:“听我们管家说,小姐今儿早起还念叨,说等案子完了要请您来家好好吃盏茶。谁想您竟然就来了。小姐从内院出来麻烦些,吉少卿先请书房坐坐可好?已经命人去请舅爷了。”
    吉隽上下打量着门子,笑了起来:“怎么沈尚书家一个门子都这样口齿伶俐么?我倒真是长了见识了。”
    “您抬举小的!”门子也不多话,陪笑着把吉隽让到书房,请他坐了,又有人端了茶点上来。
    便见罗椟架了两根拐杖赶了过来,笑着在门口拱手:“吉少卿。”
    “罗先生。”
    吉隽转身,只见狱中一身狼藉的男子已经焕然一新,浅蓝长袍合体服帖,束了髻插了黑玉簪,神清气爽。
    笑着迎上几步,伸手虚扶:“比那时倒是胖了些。”
    两个人在大理寺的狱中不知道聊过多少回,此刻倒似故人重逢一般,也不多套,彼此落座,问起彼此的近况来。
    “伤怎么样?”
    “好多了。老大夫断骨重接,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如今天日清和,实在躺不住了,侄女儿做了这副拐杖给我,如今好歹能在家里晃一晃了。你呢?我听说前几天被人聒噪?”
    “嗯。我掉了一次脸,倒也不敢再多来聒噪我。只是我内人可怜些,见天地得听着人哭。烦得很。”
    “那尊夫人是够无辜的。”
    “哼。还没跟你们算账,早一天也不说,我也能找个借口把我夫人送去庄子上躲躲。”
    “……那人家二驸马是怎么躲出去的?你自己心头有气,就想骂人家出气,跟我们家又有什么相干了?”
    见二人说得投契,旁边的门子小厮们早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门子笑着邀了两个小厮:“两位小哥隔壁耳房坐坐?我们家出了名新奇的点心,头回上门,好生尝尝。”
    两个小厮气地摆手:“不了。一会儿还有差使。”
    门子愣了愣,含笑肃手:“那也请坐着等吧。我们小姐这个时辰怕是不在自己院子,找到了,再更衣梳妆出来,早不了。家里长辈们病的病,不在的不在,万事都得我们小姐点了头才能办呢。”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终于点了点头。
    “吉少卿今天是来?”罗椟把拐杖倚在一边,意态安闲地伸手端茶来喝。
    “搜查。”
    吉隽笑着端了茶碗掀开盖子,见是清茶,先低头闻了闻,然后吹开面上尚未全沉下去的茶叶,轻轻地呷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