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动作正撞到谢玉心上,他迫切的想知道侯府现在的情况,便委托李老板代为打听消息。
看他这情况不太好,李老板劝他回去歇歇,他也没推辞,辞了李老板,杵着拐杖,踉踉跄跄出门去,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谢玉杵着拐杖出门,寻了个茶棚坐下,要了一碗茶,仔细思索现在的情况。
如果那个噩梦不是噩梦,那么父母兄长怕是已经没了。
谢玉回忆起从前,家人和睦幸福的日子,父亲母亲还在院里种石榴树,长姐坐在秋千架上看书,他和二姐追逐打闹,大哥反倒像个老爹,板着脸吼他不去读书只顾和家里姐姐妹妹打闹,不像话。
这样的场景很多,当时只觉得再平常不过的生活,可等到泼天大祸降临,一夕之间整个侯府哗啦啦似大厦倾倒。
他越想越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情愿选择相信这就是熙宁二十七年,但越是这样想,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就越清晰,仿佛在告诉他,这就是真的。
谢玉头疼得厉害,逼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更迫切的想回家,想回到舒宁身边,一路上都没注意到有人跟着他。
他推开门时舒宁也才回到家,刚放下东西,还惊魂未定地坐在屋内拍着胸脯,正想着怎么去告诉谢玉她被人跟踪这个消息,谢玉就回来了。
“你回来了。”
谢玉站在门口,眼巴巴望着舒宁。
舒宁正想跟他说被跟踪的事,谢玉忽然丢了手里拐杖,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舒宁一下子愣住,他抱得紧,好像稍微一松手,舒宁就会跑了一样。
抱得舒宁喘不过气来,挣扎着要推开他:“你怎么了?”
“你别骗我,别离开我。”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我不骗你,你先松开,我要喘不过气了。”
舒宁挣扎得厉害,谢玉这才松开她,沮丧地扶额坐在凳子上。
舒宁看着谢玉这幅颓丧的样子,也不清楚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只是看他的神情,看起来像是遇到什么艰难的大事了。
看他这样子,她也没敢问,只能让他自己先静一静。
过了片刻,谢玉勉强抬起头道:“答应了教你做胭脂,方法我昨夜已经写下来,就放在你妆台上的匣子里,抱歉,我今天可能没办法亲自教你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舒宁还是比较担心他,劝他道:“那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你要不去床上歇歇?”
谢玉应道:“多谢。”
他这语气十分客气,舒宁要去扶他,也被他伸手拒绝了。
谢玉合衣躺下,面朝里面背对着舒宁,鞋也没脱,被子也不盖,就只是找个地方歇歇疲倦的身子。
舒宁隐约感觉到他的疏离,但只当他是遇到难事了,心情不好罢了,主动去给他脱鞋,刚触及他的脚,谢玉猛地一踢,正踢在舒宁身上,舒宁跌坐在地上捂着胸口,踢得疼,眼泪一下子没忍住掉下来。
谢玉坐起来,看到泪眼盈盈的舒宁,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向她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以为是别人……”
他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来,踢了就是踢了,况且这屋子里就他们俩,这个说辞也太拙劣了。
谢玉伸手去扶舒宁起来,被她避开了。
舒宁自己擦了眼泪,低声道:“没关系,你心情不好,我只是看你没脱鞋也没盖被子,那你自己把鞋脱了盖上被子好好歇息,我就先出去了。”
不待谢玉开口,舒宁抹着眼泪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谢玉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他也没那个心思去管她,索性由她去。
舒宁关上门出去,躲到厨房里捂着胸口哭,谢玉那一脚可真用力,踢得她生疼,也不知有没有泛青。舒宁抽抽搭搭轻轻解开衣裳,雪白的肌肤上,一大块青红相间的地方,舒宁自己找了药,咬着牙齿抹在伤处,本就很疼,再回忆起谢玉那丝毫不诚恳的道歉,就越发觉得委屈。
他竟然踢她?屋里就他们俩,难道她是别人吗?道歉也毫无诚意,心情不好就随便踢人发脾气,又不是她惹的他。
哭够了,又想着,他或许是真的遇到大难题了,他若肯拿出态度来,重新好好道歉,姑且原谅他这一回。
晚上舒宁做了晚饭,叫谢玉起来吃饭。
谢玉没应她,接连叫了几遍,他也好像没听到一样,躺在床上盯着床顶发呆,最后不轻不重的撂下一句:“你自己吃吧,我没胃口。”便侧过身去背对着舒宁,不再说话。
舒宁看着桌上精心包的饺子,准备的晚饭,再看着谢玉背对着她,瞬间没了心思,赌气道:“那我自己吃。”舒宁心里有气,她知道现在谢玉这样子,哪怕她想跟他吵架,只怕他也是一声不吭就这么背对着她,干脆不再搭理他,省得自讨没趣。
明明是两个人的晚饭,只剩她一个人吃,忍着伤疼做的一桌子菜,竟是白费心思。
第28章 夏至
夜里舒宁睡在小榻上,看着谢玉的身影,心里生着闷气,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主动开口:“谢玉,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说给我听的,我虽未必能帮到你,但两个人一起承担,也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好。”
谢玉没说话,回答她的只是静默的黑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