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高高扬起手臂,作势要将香囊用力丢进远处的灌木丛中去。可,右臂扬了又扬,还是没能真丢出去。
香囊被林泉紧紧攥在右手手心里,他的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但从手臂扬起到手臂垂下,他始终紧紧攥着右手,没有松开……一直到他回家。
贺元夕独自走回小土屋的路途中,目光一直斜落在前方的石板地上。
很奇怪。在他看向萧宝菱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见她在望着自己微笑。
更奇怪的是,后来她和她那个男.宠针锋相对时,说的话句句带刺,他却并不觉得讨厌。
不仅不讨厌,而且还感觉……她说话的声音……有点熟悉,有点好听。
不过,他可忘不了她曾经的种种恶行,除了对自己和寻春的,还有对萧思月,和对萧思月母妃月嫔的。
伤害了别人就要付出代价,或早或晚。重新做人就能抹掉过去吗?没那么好的事。
贺元夕抬起目光,看向前路,浅金色琥珀般的眼睛里又恢复了平静和漠然。
第37章
经由练武场去到温夕山驻守的宫门的这条路上,往来的人很少。
萧宝菱一路上都没再遇到别的人。
她以为刚才那一出,除了在场者之外,没有人看见,很是放心地继续走去找温夕山。
然而。
宫中建筑多,树木也多。练武场附近,藏得了她也藏得了别的人。
而人,不论古今,都是爱八卦的。
所以,在萧宝菱本人出现在温夕山面前之前,已经有人跟他说起她来了。
那是个跟温夕山很熟的小侍卫,闲着也没事,看完热闹后跑到他面前说:“大人,您知道吗?长公主对林小公子没兴趣啦!她现在在物色新的宠臣!”
说完,小侍卫屏息观察温夕山的神色变化,他知道,之前大人可是独自去过一趟长公主宫里的。他们大人如此英武不凡,怕不是要遭长公主的毒手了吧?
温夕山面色的确古怪了起来,站在槐树下一动不动,好像剑也不想练了。
小侍卫表情也逐渐沉重,完了完了,自己猜对了。
“温大人!”
少女黄莺般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庭院中的两人下意识循声望去。
白色的庭院拱门前。
绯色的宫裙,雪白的皮肤,还有那明媚的笑容,来人宛如桃花仙子。
小侍卫震惊又后怕,连忙告退了。
温夕山在太学暖阁之后,已经有些天没见过萧宝菱,虽然那次已经知道她如今很美,但这下冷不防再见到那笑脸,还是被晃了下眼睛。
温夕山心跳略微加快,心情复杂地看着她道:“见过长公主。不知殿下找臣所为何事?”
萧宝菱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些怪怪的,但也没细究,道:“那个,你可不可以给我找一些新的、十几岁少年穿的粗布衣裳?”
少女态度自然,所说事情也很正常,温夕山有些恍惚,又觉得她对自己没那种意思,又有些怀疑她是故意找事跟自己接触。
见青年站在树下望着自己出神,萧宝菱偏了偏头:“可以吗?要那种看起来很粗拙的,但是做工又要很好,不容易穿坏。”
……
林泉回家后,被林太医差人叫去了书房。
站在书桌前,林泉语气不太好地道:“父亲,您在家啊。”
林太医被他那敷衍的态度弄得眉头蹙起,从木椅上站了起来,“听说你今天又去练武场了?”
“是啊,怎么了?您不是同意了的吗?”林泉也蹙起了眉,他不知道他爹这一脸不高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想反悔吗。
林太医瞪眼看他:“听说你还对长公主出言不逊了?”
林泉怔住:“您怎么会知道?”
林太医重重拍了下桌子,“孽子!我迟早有天被你害死!”
林泉被这动静震得瑟缩了一下,眼圈蓦然发红。
早前,萧宝菱粘着他的时候,一旦他不顺从,她就会威胁说要皇帝杀了他爹。
他对他爹虽没有多么敬爱,但好歹也是至亲,自然不得不屈服。可因此受制于人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他为了爹忍辱负重后,却见到爹和继母继妹其乐融融时,更是觉得委屈。
甚至爹还因为他对继母不敬而斥责他。
他便怒了,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萧宝菱要对付他爹就对付吧,他爹作为一家之主顶梁柱实在不必靠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舍身保护。
所以渐渐在萧宝菱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并且因为她的不计较,越来越肆意了。
眼下,林泉眼眶发红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父亲这句话,让他明白过来……原来父亲,一直是知情的啊。
说不定,父亲还想把自己直接送到萧宝菱床上去呢。
是唯一的儿子又怎样。他老人家还可以和继母再生新儿子。
林泉眼中水光闪了闪,冷笑了一声,“您放心,我应该会比您先死。”
去战场战死,也好过呆在这个家啊。
……
宝音宫。
午后的庭院里。
蝶儿把萧宛音从秋千上扶下来,“……好多人都看见了,是真的,长公主一点都不喜欢小林公子了……听说她是特意去看那个贺元夕的!”
萧宛音抓着秋千绳索站定不动了,如刀的目光扫过去,“贺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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