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传来阵阵钝痛,司从白抬手一摸脑门,发现在浑浊的奶油底下藏着血迹。
司从白没动,只是冷眼看着被包围的姜以珍,缓声开口:“姜以珍没救我。”
“她只是正好在这碰到了我而已。”
众人皆是一愣。而后各种视线聚集到了满身狼狈、腰杆却挺得笔直的司从白身上。
向冰兰拧眉看他,“从白,话可不能乱说,就算你不喜欢珍珍这个好孩子,但你这种行为可是知恩不报的‘白眼狼’。”
向冰兰似有若无地在“白眼狼”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说完,她又对姜以珍笑笑:“从白就是这个死性子,你别跟他计较。”
“阿姨替从白跟你道歉……是叫珍珍吧?珍珍想要什么,跟阿姨说。”
向冰兰半蹲下身,替姜以珍理了理脸旁的碎发,柔下声,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原本因为司从白的话而脸色难看的姜家人一下子缓和不少。
姜家父母笑道:“我们家珍珍从小就心地善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见人有困难施以援手,应该的,小孩子家家做事,倒也不求什么报酬。”
视线落在司从白身上的萧锦程忽地发现不对:“司从白,你头上有血?!”
他连忙扭头招呼一起跟来的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立刻抬着担架过来,要把司从白抬走医治,却被司从白挡住。
他歉意示意医护人员稍等片刻,而后抬眼望向众人,抿了下唇,嗓音沙哑道:“你们不会真觉得……就凭姜以珍这个样子,能把我从宴厅里一路拉出来吧。”
说罢,还低头看了眼自己浑身的脏污,笑了声,道:“救人救得自己一尘不染,我还是第一次见。”
众人看看浑身污渍几乎没眼看的司从白,再看看干干净净、身上纯白公主裙一点都没带脏的姜以珍,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啊。
姜以珍这个样子,怎么救的司从白?
……他们之前怎么就都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旁观的那些保镖和医护人员的神色一下子就复杂起来。
打量和质疑的视线也落到了姜以珍身上。
姜以珍整个人一僵。
她红着脸,呐呐开口:“我、我只是特地拉住我的裙摆,没让裙摆碰到他……这条裙子是爸爸妈妈带我去定制的,花了很多钱,我不想弄脏。”
说着,姜以珍抬起脑袋望向姜家父母,有些无助地捧紧保温杯:“爸爸妈妈,你们相信我的 ,对吗?”
姜家父母却没有像姜以珍想象中毫不犹豫的维护和信任。
姜父拧着眉,迟疑低头问她:“珍珍,告诉爸爸,真的是你救的吗。”
姜父话音一落,姜以珍直接就红了眼眶:“没有,我没有撒谎……”
姜以珍怎么也想不到,就司从白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原本还夸奖她喜爱她的大人们瞬间就变了个样——
不,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姜母顿时心疼地抱住姜以珍,顺带瞪了眼姜父,哄道:“好好好,我们珍珍没有撒谎。”
“我们珍珍最乖最棒了,妈妈相信珍珍,我们不跟爸爸玩。”
姜以珍哽咽着把头埋进姜母怀里,委屈巴巴的:“嗯……”
姜以佶也对姜父蹙眉道:“珍珍还小……”
姜父默了默。
他到底确实觉得姜以珍还只是个小孩,犯点错无可厚非,无奈跟着哄道:“是爸爸的不对,珍珍今天吓到没有,我们回家,好不好?”
算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撒谎这种事……回去之后再慢慢教吧。
珍珍一直是个好孩子,今天肯定不是她本意。姜父这么想。
萧锦程心下也同样复杂。
他主观上并不太想认为姜以珍在说谎——
虽然他总是嘴上说着欺负姜以珍好玩,但也确实是把她当半个妹妹看的。
但……萧锦程看了眼站在医护人员中间、却显得格外孤立无援,却又偏偏面无表情的司从白。
他动了动唇,最终没能对姜以珍再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向冰兰这个司从白名义上的母亲没有站在司从白这一边。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司从白,蹙眉,出口的依旧是责问:“从白你怎么说话呢。注意点你的言行。这就是你对别人、还有可能是你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就算不是,你说的这些话,有哪点体现你的礼仪了?”
向冰兰身边的司清夏也小声附和:“哥哥,你这些话确实说得不太好。”
司从白在医护人员心惊胆战的目光下,抬手随手抹了把额角的伤口,笑了声,“抱歉。”
向冰兰:“呵,你还知道……”
司从白:“那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实话还是错了。”
向冰兰一噎。
说完最后一句,司从白没管这些人,只对身边的医务人员再次礼貌地笑笑,示意他们可以把自己带走了。
旁边的萧锦程眼看着司从白躺上担架,向冰兰和司清夏却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好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萧锦程一边小跑,一边想:啧,看来司家的后妈也没外界传言的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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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
脑袋上绑上厚厚一层绷带的司从白被管家接回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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