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娘看过庄婆婆做的嫁衣,针脚细致,刺绣精致,虽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穿的,可在姝娘眼里也是极其好看。想她当初出嫁,方氏找了件旧红衣,草草改了尺寸,蒙上盖头,就将她塞进了花轿,故而看见那嫁衣,姝娘多少有些艳羡。
不过小虎子是去送衣,那他......
姝娘将视线落在小虎子身后,小虎子立刻会意,解释道:“沈公子来长平村这么久了,我顺便带他在村子里逛逛。”
听见这话,姝娘颇有些惭愧,这沈公子分明是刘家的客,可她除了第一日算是好生招待外,为了避嫌,之后便没怎么管过,还不如小虎子。
“进来喝碗茶吧。”姝娘放下手中的箩筐,“走了这么一段,也该口渴了。”
小虎子当然不会拒绝,诶了一声,蹦蹦跳跳就进来了,沈重樾也跟着缓步进了院子。
姝娘入屋泡茶,屋外两人刚坐下,忽得有人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姝娘”。
她从灶房探出头,就见两个背着弓箭的村人进来,正是陈猎户和钱猎户。
“陈叔,钱叔。”姝娘出门相迎,“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陈猎户答道:“姝娘,你先前给我的那伤药可还有多的,那个止血的疗效实在是好,我想同你买一些。”
姝娘打量了这两人的行头,便知是要上山打猎去了,“有的,我刚巧又做了一些,我给你们去拿。”
她从屋中取了伤药,陈猎户作势要给钱,被姝娘推了回去,“这伤药不值什么钱,您若要给,反是见外了。”
说罢,她又有些奇怪道:“孙叔今日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山中猛兽多,故而长平村的猎户常是结伴上山打猎,再将卖出猎物的钱平分,她公爹刘猎户在时便是如此,常是村中四人一同上山,再一同回来。
陈猎户和钱猎户对望了一眼,最后还是钱猎户无奈道:“老孙那婆娘临盆也就这两日了,离不开人,这趟左右是去不了了。”
姝娘不禁担忧起来:“那就只有你们二人前去吗?这山中到底危险。”
“那也没法。”钱猎户叹了口气,“前两日下雨也就罢了,今日天好,怎能不上山,家中老人孩子,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
“是啊,我家那老三,过了年也该娶媳妇儿了,可聘礼还没着落呢......”陈猎户无奈地摇摇头,忽得感慨了一句,“若是你阿爹还在就好了。”
陈猎户话音刚落,钱猎户忙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冲他使了个眼色。
听他们提起刘猎户,姝娘神色黯淡了几分。
在长平村一众猎户里,她公爹刘猎户的身手最好,一把弓箭在手,可谓百发百中。他们常说,跟着她公爹一同上山打猎,最是安心,遇着豺狼虎豹都不怕。她公爹走后,村中的猎户便经常念起他。
“你们想要身手好的,沈公子就很厉害,要不让他陪你们一起去?”原本默默坐在一旁不出声的小虎子忽然出声。
陈猎户和钱猎户不由得看向沈重樾,这长平村说大不大,有一位富家公子特意来刘家报恩的事早就传遍了。
虽不曾见过,但看沈重樾通身气度不凡,当就是村人口中说的那位。
“小虎子,别开玩笑。”姝娘看向沈重樾,歉意道,“孩子随口说的话,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这深山中危险,哪能说去就去的,何况是不明这山中情况的人。
沈重樾没应声,只静静打量着陈钱两个猎户,打他们一出现,他便觉得有几分眼熟。虽眼角生了细纹,比当年苍老了许多,可他依稀想起幼时,他们二人就常和他爹刘猎户一起上山,打猎回来后,她母亲周氏烹煮了猎物,几人还一同在他家院中喝酒,算是他父亲的好友。
他默了默,倏然道:“我随你们一起去。”
姝娘一惊,以为他是抱着游玩的心思去的,劝道:“这深山中猛兽众多,公子没去过,不知情况,那里实在危险。”
沈重樾丝毫不为所动,淡然道:“我会武,弓和长剑都使得还行,应当没什么问题。”
陈猎户在一旁听着,眉头皱得紧,虽说这位沈公子愿意陪他们一起去,可他心中到底是没底。毕竟这位沈公子看着壮实,还说自己练过武,可听说大户人家很多练得是花拳绣腿,看着唬人,实际顶不了什么用处,指不定到时候遇着危险还会拖累他们。
钱猎户虽与陈猎户想法相似,却又有些不同,身手不好又如何,多个人还能壮个胆不是。
见姝娘又要劝,钱猎户忙道:“这位公子要去,那便去呗。我打猎十来年了,遇着狼和熊瞎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公子只当去玩玩。”
陈猎户正想说什么,钱猎户拉住他,凑近嘀咕道:“姝娘的客人,难得来一趟,不好拂了人家的意,是不是。”
陈猎户抬头看了姝娘一眼,又硬生生把喉间的话咽了回去。
两厢没了意见,沈重樾站起身问道:“何时走?现在吗?”
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既无要入深山的紧张忧虑,也无前去游玩的激动兴奋,好像就是去吃顿便饭一样平静,看得钱猎户着实愣了愣。
“要入山,自然要趁早。”钱猎户笑道,“虽说公子是陪我们去的,可也得带上家伙啊,公子有趁手的武器没?”
不等沈重樾回答,小虎子就先喊道:“沈公子带了一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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