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宿傩隐去了多余的眼与手臂。
他一脸费解地注视着身为巫女的长谷川里奈认认真真地求了两个毫无作用的, 一点咒力、异能都不带的平安符,由衷地评价:小疯批的钱真好赚啊。
不,应该是间接性降智?
然后,长谷川里奈把平安符递给了他。
两面宿傩:……
刚批判完的诅咒之王的内心是拒绝的。
只是巫女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含着熠熠生辉的期许,比天际的太阳都更令他目眩。他僵硬片刻,终是收下了平安符,按照长谷川里奈的指示,挂在了腰部。
……好蠢的玩意。
他不比平安符强?
第21天。
两个人各怀心思。
预计在今天执行计划的两面宿傩掐着点,在晨曦中拉开了房门。他的猩红的眸子里晦涩沉郁,眉毛紧蹙,罕见地陷入了迟疑,没了谋划围剿时的冷漠。
“宿傩。”
长谷川里奈蓦地意识到一件事。
——她竟然!没有!告诉过两面宿傩!她的名字!震撼里奈一整周目!两面宿傩也一直“女人”、“女人”的,喊得极其顺口,导致她没觉得哪里有毛病……
真是绝了。
70的好感度仿佛是假的。
“宿傩。”
“我的名字是长谷川里奈。”
白衣红裙的巫女笑起来。她的蓝眸像是露珠,明净无瑕。清晨的日光十分和煦,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身上,拉长了她的影子,使她多了些朦胧的美感。
她说:“你可以叫我‘里奈’。”
两面宿傩差点捏断门扉。
“……嗯。”
诅咒之王仓促地踏出了旅馆。
他风驰电掣地穿梭于大街小巷,尽量拉远与长谷川里奈的距离,防止被硬控。模糊的景物映入他的视野,记忆不断地翻涌着。
他宛若跑在了时间的滚轮上。
最先揪住他的心脏的,是巫女的半真半假的娇气毛病:逼他拿杀气驱虫,不爱吃的东西全塞他碗里,为了不弄脏裙摆反复强调“注意跑的路线,禁止踩水坑”……
他那么精细地护着的人。
里梅处理得好吗?
他的步伐在不知不觉间放缓。
两面宿傩清楚,小疯批在各种演。第一次见面时,长谷川里奈可没在乎什么裙摆,对待自己的身体,跟对待可拆卸的零件似的,坏了便修,一声痛呼都没。
摁着他做饭后。
碗的温度稍高,都要喊被烫疼了。
……薛定谔的痛觉。
里梅会伤到她,会令她疼痛。
两面宿傩感到了懊恼。他琢磨着,或许该自己下手的。疼痛或欢愉,都该是他给予长谷川里奈……交给里梅,就算是他唯一的下属,他亦无法自制地燃起了暴戾。
他记得巫女遍体鳞伤的模样。
被他打的。
绯红的液体染红了长谷川里奈的肌肤,她的眼眸却璀璨至极,像是暗夜内的星火,足以让人忽略她的残肢、破洞的胸膛……那是一副颇为惊艳的图景。
是杂鱼们不该看的。
……他止步了。
辽阔的天空异常的晴朗。蓝与白交织,如仙鹤的羽衣。是未经污浊的色彩,令人心旷神怡。
他的耳畔回响起了少女的嗓音。
活泼的、悦耳的,似清泉。
“宿傩。”
“我的名字是长谷川里奈。”
“你可以叫我——”
两面宿傩半阖下眼帘,遮掩住眸中的情绪。他站在空荡荡的荒野上,循着脑海内的话语,喑哑地唤道:“……里奈。”
——名字是最短的咒。
随着这句呢喃,有新的,被定义为“羁绊”的“线”扎入了他的血肉,将他的残忍、冷血通通绞杀。秋风卷起枯叶,夹杂着泛黄的花,滚过他的脚边。
……是野花啊。
森林间的巫女,曾经接过了他的敷衍之作,在摇晃的风铃、迷离的灯火下扬起天真又纯粹的弧度。
——“谢谢。”
……是从那一刻起的吧。
【两面宿傩好感度+15】
【当前好感度85】
两面宿傩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傀儡、人偶、被操控……他咬了咬牙,极度郁闷地“啧”了一声,才毅然回头,融进了漫天的秋风里。
来得及。
小疯批都没召唤他。
忽然,他的身体一松。两面宿傩清晰地感知到,捆绑了他整整21天的“线”消失。他不再是巫女的式神、有主的恶犬,重新成为了凶名赫赫的诅咒之王,人形天灾。
……怎么会?
两面宿傩踉跄了一下。
那个女人——
长谷川里奈,根本没有驱使他啊!为什么会解除束缚?里梅有这种能力吗?发生了什么——是谁伤了那个小疯子?
有他却不用,长谷川里奈又犯蠢了?
他的理智濒临崩溃。
愤怒、后悔、焦虑、无措……诅咒之王一路横冲直撞,跃上了旅馆,翻进长谷川里奈的房间:遍地的属于巫女的血液刺痛了他的眼睛,闻得他几欲作呕。
诅咒师们跪了一地。
他冷声问:“人呢?”
两面宿傩的双手隐隐合拢。他表现得非常平静,混乱的咒力轨迹和即将展开领域,大开杀戒的态度却昭示着他的疯狂。他盯着尚未凝固的血,神经互相撕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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