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是在苏州远远见了她一眼, 就此上了心。毕竟, 仅仅带着侍女便敢在后山寻人的可不是寻常女子,因此便多看了一眼。
不曾想在京城也能遇到她,徐国公府那次隐约看到她迷迷糊糊将将睡醒的模样, 眸中却带着看透世俗的清澈与孤寂,与他似曾相识,心中一软。
之后裴仞和段伯总是有意无意透露她的消息,他也就一直注意着了。然后端阳节,他救了她一命,她来道谢时,自己特地遣人去河间王府请了湘仪过来陪她,就是怕她觉得他的府中孤寂。
不曾想湘仪与她成了闺中密友,时时来府中玩耍,进府时他偶尔能听到湘仪与她肆意地谈笑,原来她也可以不那么孤单。
原来,是一见如故,眉目成书。
陆衍低低一笑,抬眸看着空中朦胧的月色,清隽的身影静静地站在转角处,倏地想到江令瓷方才的反应,有些心疼。
她...还是怕连累他人。
“陆世子...前几日是瑶冰鲁莽了,今日特地向世子赔罪。”陆衍正要走开,姜瑶冰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世子定然不会喜欢主动的女子,上次是她太心急了,世子被戳破了心事定然不悦的,她理解。
姜瑶冰娇羞地低着头绞着洁白的帕子,几乎要将帕子上绣着的金叶给揉碎,时不时抬眸羞怯地看一眼陆衍。
“姜姑娘若是听不明白上次的话,陆某可以说的再直白一些。”陆衍面无表情,眸底染上丝丝冷意,说出的话也让人寒冷。
裴仞低着头,都是江(姜)姑娘,世子还是太客气了。
“姜姑娘身份地位不够,自然是进不了我河间王府的门。”陆衍的话中似乎带着碎冰,声音淡漠疏离,不带一丝温度,刺破姜瑶冰心间的旖旎。
风吹过云翳,遮挡住明月,月光变得细碎斑驳,让姜瑶冰看不清陆衍的神色,一瞬间慌了神。
“世子...”姜瑶冰咬咬唇,眸中盈满泪水,泫然欲泣地看着陆衍,脚步挪动,就要上前一步。
“姜姑娘自重。”裴仞的手挡在了姜瑶冰面前,声音冷淡。
“姜姑娘,夜间可以做梦,可夜间做白日梦就不好了。”看着陆衍走后,裴仞将横在姜瑶冰身前的手放下,撂下一句话后离开。
望安伯夫人当然没有找江令瓷,只是江碧见人许久未回来跑出来找了找,发现自己姑娘在和陆世子交谈,齐纨冷着一张脸与裴仞站在一起,一看就是情况不对,因此就喊了一句,恰好帮江令瓷解了围。
江令瓷进屋时一张脸通红,双手捂住脸直接扑进了被褥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过了一会儿,胸腔内迅猛激烈跳动的心脏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齐纨与江碧对视一眼,眸中尽是难色,姑娘往常对他们都是温婉的,今日这般倒是第一次见。
“姑娘...今日这事...”齐纨终是轻轻启唇,踌躇地问道。
“今夜之事不要与任何人提起,先睡下了。”江令瓷闷闷的糯糯的声音从被褥中传来,带着一股羞赧。
“可...姑娘,先更衣吧,发饰也要去了才能睡啊。”齐纨犹豫地开口,穿着衣裳睡也不舒坦。
被褥中的声响停了一瞬,江令瓷冒出头来。
待齐纨和江碧吹灭烛灯,江令瓷静静地躺在床上,小手拽着被角,以前有偷偷地想过陆衍喜欢自己,突然有一天这事成真了,却让她不安。
陆衍今日说的那一番话,的确让她动摇了,她未想过陆衍会把这些事想的清清楚楚。
可陆衍清冷强势,他们不是一路人,若是答应了她,那一开始就是错的。
江令瓷想明白后,叹了口气,小小的身躯蠕动缩进了被褥里,心中暗暗失落。
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月色的照耀下在眼底投落一片阴影,睫毛微颤,能看出她睡得不安稳。
清凉的晨风吹过院子,院中的古树洒落一地落叶,沙沙的响。
“姑娘,该起身了,今日是世子夫人嫁进府中第一日呢。”齐纨端着一盆盥洗用的清水走进屋内,轻轻拍了拍江令瓷瘦弱的肩,轻声唤她起身。
江令瓷在床上蠕动几下,哼哼唧唧地小奶音传来,“齐纨,我还想再睡会儿。”
“现在是卯时三刻,姑娘还可再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真的要起了。”齐纨无奈地看着她睡得绯红的小脸,终究还是不忍心,让她多睡一会儿。
想来夫人那儿还不能这么快,半个时辰后才陆陆续续有族里的人来,倒也还好。
江令瓷睁开像是被糊住的眼,伸手揉揉眼,任凭齐纨帮她穿衣。
洗漱好后总算清醒了一点,走到前厅时大半的人都来了,于时闻和望安伯夫人都在。
望安伯夫人慈爱地看着她,关怀地问道,“怎么这般困?昨日未曾睡好?”
“昨日高兴,睡得晚了些。”江令瓷想到昨日的事,有些难为情,因为没睡好,轻轻打了个哈欠,一双杏眸中水光盈盈。
望安伯夫人调笑地看着她,与厅内的宗妇一同交谈,等着郦言溪和于城北。
宗族见面也就是认个人,给些礼罢了,不过两刻钟便结束了,族里的人用过膳后纷纷告辞,最后只剩下望安伯府一家人。
“以后就要改口叫长嫂了呢!”江令瓷调笑地看了一眼郦言溪,声音揶揄。
郦言溪眼角微红,磨了磨槽牙,狠狠瞪了江令瓷一眼,带着一股不自知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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