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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祸起萧墙2(土味特典:彩蛋已修(锦帝舔
    御书房的博学斋是华朝几代君主常来憩息之所,锦帝更将此处作为了除前朝外、用来召见大臣的去处。
    博学斋内,几纵书格之间,置着一张黑漆描金的桌案。锦帝正坐在桌案后的宝座之上,看着眼前的两位老臣。
    “陛下……请您以小殿下为重,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几日不见,梁尚书的发间已见灰白。他重重地跪倒在地上,如墨似玉般的金砖发出闷响,梁尚书叩首,以求陛下收回成命。
    “朕今日特召二位卿家前来,并不是与二位商量,而是朕心已决、明日便晓谕百官。蒙族自烨帝起就袭扰我华朝,先帝时又大举进犯、致边疆百姓流离失所,如今有越、梁两家镇守边疆,他们讨不到便宜,竟用此阴毒手段行刺于朕、还挟持了皇长子与德夫人。朕若再委曲求全,上违背祖宗之德、下辜负黎民苍生,也有愧皇长子与德夫人。”
    锦帝这一番陈词,听在那伏地的梁尚书耳里,却只让他再重重地叩首,道:
    “臣知陛下心系天下,可是也要顾及小殿下……如今小殿下还在蒙族人手中,一旦开战,恐怕小殿下……和德夫人性命不保啊!”
    锦帝今日见梁尚书眼窝微陷、眼下青紫,便知他因幼女失踪的焦灼。他从前只以为梁尚书是个惯会装模做样的老狐狸,却不想他竟真是个当父亲的,便劝道:
    “卿家当以国事为重。皇长子与德夫人一同遇此劫难,朕身为人父、亦为人夫,又岂是不着急的?朕也派人去寻了……只军国大事,断不可拘泥于私情……”
    “陛下!”
    梁尚书打断了锦帝的话,他向前膝行两步,直到锦帝的案前,泣声道,
    “陛下只有皇长子这一个小殿下,臣也只有德夫人这一个幼女,臣只愿她平安,若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越相立在一侧,冷眼看着锦帝与梁尚书之间所起的、难得的龃龉。这次回程未除去锦帝,他本抑郁不忿,却不想有这样的收获,心内又暗喜起来,遂火上浇油道:
    “臣以为陛下所言甚是。小殿下与德夫人失踪不过几日,即便贼人腿脚再快,也出不了我华朝边界,只要细细去寻,总能找到……而陛下所谋,实在是为我华朝千秋万代谋福祉,微臣愿领命。”
    梁尚书转过头去,恨恨地看向跪地请奏的越相,厉声问道:
    “越相这话好轻巧!就凭你如今还能领兵打仗吗?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说的就是你越家的事!”
    “砰——”
    插瓶从桌案上摔下,落了一地的梨花。梁尚书自知失言,这原是暗地里议论的,他因着一时情急、竟提到了明面上来,好在陛下点得及时。
    越相本想借势反击,却见锦帝眼神凌厉,他到底做过那些心虚的事,底气还是不足,便压下了心头火,听锦帝言道:
    “倒也用不着越相领兵……这回征讨蒙族,朕御驾亲征,尽灭蒙族方还。”
    越相与梁尚书走出了博学斋。
    御书房前的明池落着夕阳的余晖,微风拂过,泛起点点金波。越相看着梁尚书嘴角因德夫人之事上火而急出来的水泡,又想起锦帝即将北上的寻死之举,只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以为没了想头的事,却忽地有了这天时、地利、人和的机缘,竟大有可为了。他抬手抚过胡须,又向梁尚书道:
    “梁大人不必着急,陛下总还是顾惜德夫人的……不过,咱们陛下到底年轻,也难免会被后宫分了神……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狡兔死、走狗烹,咱们过了大半辈子的招,谁知道会不会落得个一样的下场呢?”
    说罢,他也不甚在意梁尚书对这番直白的挑拨离间作何想了,只转了身,朝外面走去。梁尚书立在原地,夕阳西沉,拉长了他的影子。他看着逐渐远去的越相,眼神晦暗不明。
    粼粼的波光映照着锦帝的面容。
    锦帝将视线从楼下的梁尚书身上移开,转向了室内。只见暗卫首领已跪在案前,正候着向他禀事。
    “如何了?”
    “梁将军已至边境。眼线来信,道蒙族的新可汗已准备好兵马……只那沙海流动、王帐难寻,若要斩草除根,还得想法子深入才行。”
    锦帝看着那一地残白,因着这接二连三的密奏,也无宫人敢进来打扫,残红从窗棂映下,将碎瓷染成了血色。
    因着明日复朝,锦帝早早地回乾宫用了晚膳,待沐浴后便回了寝殿,一进内室,便见那龙床边的足踏上坐着阿桃与御猫,此时二人正面对面、翻起了花绳。
    锦帝因怕惊扰阿桃,便免了乾宫内唱喏的规矩。他的脚步又轻,故而在那插屏旁立了好一会儿,才被那两人瞧见。
    “陛、陛下……”
    御猫连忙起身,向前一拜。菊氏也慌忙要跪,却被锦帝抱起,直放在了床上:
    “阿姊怎么想起这个玩了?”
    锦帝抬手,那跪地的御猫便将花绳奉上。菊氏跪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手拿花绳的陛下,不知他意欲何为。
    华历八十三年,雷雨夜。
    “阿、阿姊……”
    四岁的苏锦拖着一床被子,敲起了阿姊所在的芜房的门。垣帝虽已废后、又将幼子苏锦贬入离宫,但林贵妃到底不安,仍常常派人前往探查,想寻机除了苏锦、好一了百了。
    那保护苏锦的高手们便在屋檐上与林氏的人缠斗起来。小苏锦本就怕黑,听到上面杀伐的声音,又不敢哭出声,就拖起了被子、冒着雨跑到了下人的芜房,要找阿姊一块睡觉。
    只要见到阿姊就好了。他这么想着,听到了“哒、哒”的脚步声,随后房门打开——
    他见到了他的阿姊。
    “殿下?”
    见他满头满脸的雨水,阿姊赶紧迎他进来,又见他拖着那床已被雨水打湿的、漉漉的被子,便接了过去,
    “怎么这样晚……”
    “阿姊。”
    小苏锦抱住了阿姊。
    他委屈极了,他怕这个离宫。可他是男子汉,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了。
    “可是听到那些声音了?”
    小苏锦摇了摇头,他说了谎。那些开门声,缠斗声,冤死的母后,无情的父皇,叫小苏锦连做梦都吓得直哭。
    阿姊牵着他的手,把他领上了床,又拿起吸水的棉巾,给他擦去头上的雨水。他连忙摇头,却听阿姊“扑哧”一笑,道:
    “殿下莫怕,那是雷公爷爷和电母婆婆给殿下送小娘子来了……”
    小苏锦被棉巾裹了满头,接过了阿姊递来的热茶,把身上焐得暖暖和和,又疑疑惑惑地抬起了头。
    只见阿姊坐到了他的对面,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打了结的小花绳:
    “传说,在大山深处有一片美丽的森林,住着一位小皇子……”
    阿姊将花绳套在手上,指着花绳的半个弧边,继续道,
    “天上的雷公爷爷和电母婆婆很喜欢这个小皇子,就想把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娘子嫁给他。但是,这个森林有个守林的千年树妖……”
    修长的手指翻飞,锦帝将那花绳打成了一扇门的形状。菊氏抬起头,她望着陛下,听陛下继续道:
    “……那树妖不喜欢小娘子,便造出了一扇刀劈不烂、斧砍不坏的门,叫雷公电母没有办法把小皇子送进森林、来娶这小娘子。只有小皇子念了咒语、才能把门打开……”
    御猫微微地抬起了头,用余光悄悄地看向了陛下,见陛下用中指勾住丝线,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
    “阿姊可知,那咒语是什么?”
    “殿下可知,那咒语是什么?”
    阿姊用中指勾住丝线,眼内弯着笑意、亮晶晶地看着小苏锦。小苏锦的脸红了起来,摇了摇头。他见阿姊中指一拉,那似门状的丝线向两端移去,仿佛两扇门缓缓开启,时光晕开,浸染了十数年的铅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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