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夏眨巴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语气诚恳,?脸上的神情也认真的不得了。
然而她说出的话在这个时代里面,?却是有些骇人听闻的。士农工商的地位差别是在前朝几百年就已经确定的,士族尊贵,商人卑贱已经成为所有人的认知。
商人要想改变自己的地位是何其的艰难,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变化。因为这还不同于寒门的手中只有足以温饱的土地,?商人的手中可是有大笔的金银。若是再有了权势和地位,这天下怕是会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事实上,不也正是如此嘛!
这些阮夏夏都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她不想去分辨数十年后的变化,她只想在她看到的地方社会尽可能地向前发展一些。
虽然这不过只是一本小说而已。
女子侃侃而谈,一些话正正戳在了裴褚的心头,尽管话中含着她自己的小小私心。
裴褚是一个无比强势的人,如何能忍受朝中世家的盘根错节,也不会被人辖制。他不是前朝已经年老体弱的老皇帝,年富力壮,大好年华,又坐拥天下,野心勃勃的想让新朝在他的手中焕发生机,繁荣富强。
所以他看重傅征北等忠心耿耿又有才干的臣子,很重,即便原书里面傅征北曾对原身下过手。
听了女子的一番话,他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是一动,又叹了一句女子果然不同于常人。
不过,他慢悠悠地饮了一杯茶,淡声开口,“这些话安南侯以后莫要再提,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其他人的面前。”
闻言,本来眼神中带着期待的阮夏夏脸色一变,撇了撇嘴有些不乐意了。不愧是书中的渣渣男主,原书里面他就不怎么看得起原身的商女身份,后来还阻止原身继续经营铺子。
“陛下,臣说的的确是个好计策,您勿要因为对商人的偏见就嗤之以鼻。”她据理力争,嘟囔着说了一句。
听出了她话中的不乐意,裴褚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招手将她唤过来。
“做什么?”阮夏夏有些不开心,撇撇嘴慢吞吞走过去,她深觉眼前的男人还是对她女子和商人的身份有偏见,脸上就带出了几分来。
“你不是言要帮朕处理政务?”裴褚淡淡看了一眼她同样大红色的侯爵袍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荡漾出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大婚第二日就要对着身穿男装的皇后一起处理政务,倒真是一个独特的体验,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听到这话,阮夏夏脸上的不乐意消失了几分,也不再犹豫,快步走上前,一屁股坐在男人的身边,自然而然就拿起了一份奏章翻看起来。
她旁若无人光明正大的态度让裴褚笑意加深,转而宽大的袖子一甩身体向后面的椅背靠了靠,眉目舒展,利眸微阖,“你如此,倒是不怕受到朝臣们的弹劾。”
他慢悠悠的语气让阮夏夏福至心灵一般想到了方才的交谈,眼睛亮了亮,短促地哼了一声,“陛下,您该不会是怕臣受到朝中世家们的反对和报复才不让臣提起那些话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倒是还说得通。
闻言,裴褚只是挑挑眉,并未回答她,而是偏头看了她拿的那份奏章。
巧了,刚好是建言要广开恩科的。
阮夏夏也看清楚了里面的内容,得意一笑,晃了晃奏章,露出几颗小白牙,“陛下,看来朝中有人和臣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事臣不提也自然有人会提起。广开恩科本就是人心所向,怎么样?”
新朝建立,本就是百废待兴亟需革新的时候,有人想到要开恩科不是什么稀奇事。
稀奇的是破例给商人匠人们一条参与科举的羊肠小道!
“不怎么样。”裴褚淡淡瞥了她一眼,随手将奏章扔到一旁,语气听不出好坏,“继续。”
闻言,阮夏夏也没多说什么,规规矩矩翻着下面的奏章看起来。这人能允许自己翻看奏章插手朝政已经是很让她意外的宽容了,她也不好恃宠而骄惹了人嫌弃。
于是她认真起来,开始老老实实地给男人念奏章,裴褚时不时地附和她两句,言简意赅。
恍惚间,时间就过去了大半,一直到了午后黄昏。
阮夏夏偷偷摸摸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理了理袖子,又偷偷看了一眼眉眼深邃的男人,站起身来。
“陛下,天色已晚,不如臣就回府吧,侯府中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元年也不知我的踪迹。”她一脸理所当然地开口,只是袖子里面微微攥紧了手指头。
苍天大地,她可不是那种能留在宫中的性子,再说阮元年确实不知道所谓的胞姐是她啊!
她还不想露馅,失去安南侯这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此话一出,偌大的殿中安静了一瞬,裴褚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显得脸色有些阴沉。
“咳,陛下,那个,那个您不说话就当您默认了,臣告退。”
说实话,此时阮夏夏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尤其裴褚他沉着眉眼不说话,看上去很能唬人,不过她半是试探半是急着赶回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拱了拱手麻溜儿地就转身离开了。
速度快的像是一只矫健的兔子,裴褚抬眼就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跑的倒是快。”他轻描淡写地哼了一声,语气虽有些不悦但也并未表现出来太多情绪。时日方长,他也并未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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