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温惟完全没有必要此地无银三百两故意去招惹他,就算他知晓昨晚之事是自己所为,只要两人心照不宣看破不说破,道歉这事就算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能躲就躲。
温惟脚底抹油,快步出了大殿,走到花园一拐角。
“温惟!”
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叫她,她寻声转头,就见元程从一旁曲折的小路走出,身边没带一个侍从。
温惟忙躬身行李,元程笑嘻嘻地让其免礼。
“温惟,可让我见着你了,你不知道见你一面太不容易了,我母后管我太严,我都没有自由”
元程一见温惟就自言自语抱怨了一番,虽贵为一国之君,亦没有以尊称自称,言语之间没有任何距离感,言谈举止就是一个青涩少年的模样。
温惟一笑
“不知陛下找我何事,若有要事着人通报一声便可。”
“也没什么打紧事,就是平时于宫中无聊,无人说话,天天被逼着学这学那,太过无趣,我听闻太学的一些事,就……”
元程话说到一半,温惟就心领神会
“可是宋太傅那老头太无趣?”温惟打趣地问道
元程连连点头“我也想去太学,让你给我讲学。我听说太学的学子都喜欢你讲的课!”
温惟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看着这个眼前急于合群的少年,心中不免感慨,自古用“孤家寡人”形容帝王简直再合适不过。
“承蒙陛下高看,臣不胜惶恐,我只是太学的一个助教担不起陛下进学之责。
但臣认为,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陛下乃一国之君,自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年少时当韬光韫玉,踔厉奋发,日后方可厚积薄发,行稳致远。
如今陛下年幼尚未亲政,一切君国大事皆由他人代为定夺,臣认为年幼不是自己无所作为的理由,在其位谋其政,为君者当有雄才伟略,杀伐果断的帝王之气。试问陛下甘心一辈子受制于人,一言一行皆要看别人脸色行事?”
温惟言语直接,没有半点恭维之意,她的话深深戳中了元程的痛处。
他何尝不知,自己这个小皇帝就如大殿之上的一个摆设,所有人表面上对自己毕恭毕敬,其实根本没有人在乎自己想什么,说什么。
温惟见其不说话,一脸苦闷怅然。
”所以,陛下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放任逐流,成大事者就要承受孤独与寂寞。会叫的鸟雀只能拾人牙慧,而苍鹰永远都是孤傲的。”
“温惟……你觉得我真的可以做到么?”
温惟点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万里之船适于罗盘。陛下只管放手去做就是。”
“嗯!”
元程用力点头,目光闪烁。
温惟带着笑意,内心却五味杂陈,此时此刻她劝诫元程的每一句话,在很久以前也曾在心里默默说与自己……
元程心情极好,看着温惟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舅父怎么样?”
温惟被元程突如其来一问给弄懵了,一时反应不过,随口说了俩字。
“很好”
“我是说你会喜欢我舅父么?”元程又补充了一句
”这个……,摄政王兼资文武,雄韬伟略,龙章凤姿,卓尔不群,心生崇拜敬慕也是人之常情。”
温惟自认一向能言善道,结果被元程这么一问,竟一时语噎,顾左右而言他随口敷衍了几句。
没想到元程依旧不依不饶,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么说,你会喜欢我舅父喽?”
温惟一时对这个说不得骂不得的主儿感到伤脑筋,只想着赶快闪人离开此地,只好胡乱点头随便应承几下。
元程咧着嘴笑,开心地道:“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就顺着小路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
温惟长呼了一口气,欲要转身离去。
刚转过身,就看不远的岔口处立着一个人。
这一看!把温惟吓了一跳。
……
第27章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荣赈长身立于路口,温惟将视线挪开并没有与他对视,凭直觉那人此时正看着自己。
她第一反应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跟元程的谈话。
言语中撺掇,或者说鼓励元程自强不息,独当一面,将来不再受制于人,这一点明显是针对李荣赈为首的掌权者们。还有最后元程问自己的话,自己当时的回答,虽然自己只是临场敷衍了几句,但被有心人听去,难免会觉得自己不矜持。
当然了,以温惟的性子,想归想,但从来都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自己。
见那人没有过来的意思,温惟亦站在原地踌躇未动。
她琢磨着,过去的话除了行礼问安她不知他们之间能说什么,昨晚的事他不提,她亦不会主动开口。
又或者赶紧转身离去,避免这尴尬的见面,但装作视而不见又太过太失礼……
他是恰巧路过?还是故意在等着自己主动找他?
就在温惟左右为难的时候,见李荣赈大袖一拂,双手背于身后,踱步转身而去。
温惟一颗提着的心瞬间着了地,算他识相!
……
光肇寺后院东陆寝居。
婢女以冬把所有的门窗全部关上,生起屋里面像火炉一样大的香炉,向炉腔内倒了些许诸如药草之类的干叶片,没一会芬芳馥郁,香气扑鼻。以冬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厚实的棉被,盖在正蜷缩于床榻的东陆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