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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凡事有两面,刺史权力大,一旦生出二心,和地方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靖州大约就出现了这种苗头,才让顾云深亲自来处理。
    时锦叹了声气,垂头丧脑道:“你将靖州处理的再妥帖有什么用?解决了靖州,还会有并州、青州、兖州……刺史权力这么大,又长年累月守在一个地方,地方的好处源源不断往刺史府送着,想让他们从始至终不生异心,这怎么可能?他们只是读书人,又不是圣人。”
    顾云深难掩诧异。他说这番话本意是为了宽慰她,没想到只是漏了个口风,她就能想得如此深远。
    诧异之余是无尽的酸涩。
    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阿沅是真的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机敏伶俐,眼界卓然,比之男儿亦毫不逊色。
    可惜的是,这样的一面他居然现在才见到。
    没来由的,他想起来在客栈时阿沅说的话。
    她说他眼中除了政务再无其他。可如今看来,究竟是他对她关注不够,还是她在刻意藏拙?
    这番话,没有经年累月的学识积淀和对朝局的深入了解,怎么可能说得如此切中肯綮?
    她从岭南回来后性情大变,他一直以为她是心有郁结,无处发泄。
    可若这些面孔才是真实的阿沅,那三年前她刻意隐藏又是因为什么?
    他不明白。
    顾云深的目光有如实质,时锦被看得有些不适,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
    时锦愣了下:“怎么?是我说错什么吗?”
    “没说错。”顾云深回过神,既然她都明白,他也干脆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道,“今夜我要去会一会廖将军,阿沅可愿出手一助?”
    “我能帮什么?”时锦问。
    顾云深没直接回答,反而提到了另一桩事:“阿沅可还记得廖将军在接风宴上说过的话?”
    时锦顺着他的问题努力回忆。当时接风宴她只顾着和顾云深夹来的菜做斗争,但好在相隔不远,她还没将场景忘得一干二净。
    “他说你与他的故人有些神似——”联想到当时顾云深一反常态的搭腔,时锦忽然间福至心灵,“莫非你与他的故人真有渊源?”
    “是有渊源。不过不止是我,你也有。”
    第30章
    她也有?
    时锦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廖将军的故人,同时和他们二人都有渊源,甚至容貌和顾云深还有几分相似,这个“故人”的身份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是——”时锦眨了眨眼,带着不敢置信地语气,慢慢道,“是阿爹吗?”
    时锦提心吊胆地紧紧盯着顾云深,生怕错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个动作。
    这个眼神单纯极了,可顾云深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避开她的视线,点头道:“确是阿兄。”
    时锦有一瞬间的怔愣:“我一直以为阿爹只是个普通的扬州百姓,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过往?”
    在她的记忆里,阿爹一直温和可靠,常常拍着她的脑袋说“阿沅真棒”。那么一个看起来丝毫不出众的人,原来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想到这里,时锦登时面色一变。看廖将军对他如此怀念,也知道那时在军营的阿爹绝不会是混日子的普通士兵。
    可他为什么会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情形下,选择回到扬州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
    除了身上带伤,时锦几乎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可当时她与阿爹朝夕相处,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若是她早些发现,及早找大夫诊治,会不会——
    “我就知道你要自责,所以一直瞒着你。”顾云深轻轻叹了声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是带着安抚性质的动作。
    时锦下意识望向他,眼中盛着些许茫然无措。
    顾云深温声道:“阿兄当年伤到根底,不得不从战场上下来。原本照大夫的诊治,他根本活不到那个岁数。阿沅,是你陪着他,才让他撑了那么久。”
    时锦不敢置信,嗓音都有些干涩:“真的吗?”
    顾云深安抚道:“不骗你。”
    怕她一直沉浸在自责的情绪之中,顾云深拐回正题,问道:“阿沅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当然记得。”时锦不假思索道。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阿爹的音容笑貌从未从她的记忆里消失过。或许不刻意回忆的那些时间模糊过,可一旦她开始回想,那部分被她小心珍藏的记忆便会尘埃尽散,重新变得鲜亮起来。
    顾云深问:“阿沅的妆面手艺,能否将我扮得像阿兄一些?”
    时锦抿着唇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半晌,才点点头,说:“可以。”
    顾云深和顾阿兄五官是有几分相像,可两个人的周身气质却截然不同。
    时锦印象里的阿爹,一直是位放在人群中丝毫不显眼的人。他温和可靠,和人从来没有距离感,经常三言两语便能和人称兄道弟,人缘极好。
    但顾云深不是如此。不管是入官场前,还是入官场后,他的温和始终都带着高不可攀的疏离和冷感。好似一直都游离于尘世之外,让人看得到,却摸不着。
    时锦的手艺能将他的面部轮廓描摹的像阿爹,可容貌再像,也只是形似,眉眼间流露出的神韵单靠化妆根本做不到,偏偏这又是最最紧要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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