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的大夫虽然没办法让时锦重新站起来,但也叮嘱过,要常按腿,否则双腿退化,便只能在轮椅上了此残生。
知蕊默不作声,半晌,轻声说:“姑娘想岔了。”看了眼时锦,续道,“相爷这次确实是因着听说姑娘怕雷雨天,才特意赶回府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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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天时锦并没有特别的情绪。
惊雷未断,大雨如注,时锦躲在里屋深处,都能听见雨滴拍打青石板的声音。
她依旧不敢直面这两样。
好在知蕊已经回来,时锦就可着劲儿黏她,连出门取饭的功夫都不留给她。
知蕊一直抓着时锦的手腕,清楚地知道时锦每一次的战栗。
她挖空心思转移时锦的注意力。
漫无目的地同她闲聊,出现最多的字眼便是岭南。
岭南也多雨。
但雨势绵绵,胜在持久,极少有惊天动地的大动静。
知蕊只知时锦对雷雨天惊惧的紧,但从未想过,那个雨夜对她的影响这样深重。
将要入夜时,时锦匀了口气,忽然问:“这样的雨势,是不是城外的许多农田农舍都要受损。”
“约莫是了。”知蕊道,“我昨夜回来时,连内城的街道都积了许多水。”
内城都是如此,城外更不必提。
时锦身边离不开人,她又拽着知蕊不松手。
知蕊于是从善如流地同她宿在一起。
总归这种事又不是头一次做,知蕊留的毫无负担。
第二日雨势依旧没有减弱的迹象。
时锦夜里照旧拽着知蕊同宿塌上。
知蕊摇摇头拒绝:“姑娘夜里睡得不安稳,我在脚踏这里打个盹儿就行,免得睡熟了听不见动静。”
知蕊这次拒绝的很干脆,任凭时锦如何磨她,都不肯松口。
最后时锦急了,冷着声道:“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没有要你夜夜凑合睡的道理。你若是执意睡脚踏,干脆回自己房去,别让我瞧见。”
时锦是真的动了气,疾言厉色还不算,连因为害怕从未松开的手都狠狠甩开,冷着脸翻身朝里。
知蕊怎么放心留时锦一个人在这里。
当即改口,二话不说睡在她外侧,听到时锦渐渐缓下来的呼吸声,才悄悄松口气。
夜半时分,知蕊蹑手蹑脚地起身。
她动作极轻,确认时锦没有清醒的迹象,才穿好衣服朝外走去。
在她离开的同时,时锦慢慢睁开眼。
知蕊说的冠冕堂皇,怕睡熟了听不见动静。
可时锦一个字也不信。
她受知蕊多年照料,知蕊习惯如何,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
房间里落针的声音都能把知蕊惊醒,遑论是身侧颤抖不止的动静?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让知蕊如此一反常态。
雨声砸落间,听的动静不分明。
时锦依稀听见“吱呀”的开门声,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两个人压低了声音,时锦听不清,只敏锐的察觉到,再进屋的人,尽管脚步声压的轻,却绝对不是知蕊。
知蕊不会放其他人进来。
时锦心中有了某种猜测,悬着心,一动不动。
进来的人身上沾着冷雨,一身冷气。
许是怕把寒意过给她,自己贴着屏风缓了许久才肯靠近。
时锦感觉到搭在腰间的锦被叫他提起来,掖在自己的颈间。
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吵醒一样。
时锦屏息片刻。
翻了身,故意将锦被掀下去。
他约莫一直在盯着自己。
时锦只觉得自己刚把被衾折腾下去,就又被他重新提回来。
许是怕她再动作,那人直接将手按在她肩膀的位置,像哄婴儿睡觉一样,轻轻地拍着。
这样轻缓的动作嚷时锦不由睡意上涌,最后意识模糊地沉沉睡去。
醒来时,知蕊撑着额头打盹儿。
时锦扭头看了她半晌,眸色沉沉,看不出情绪。
知蕊一睁眼就对上这样的眼神,吓得心头一跳。
“姑娘?”知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将她扶起来,“姑娘何时醒的?怎么没叫我。”
“醒了有一会儿,看你睡得熟。”时锦语气慢吞吞的,看着知蕊时,带着若有似无的打量。
知蕊心里存着事儿,有些心虚。她干笑两声:“姑娘看我做什么?”
时锦移开视线,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昨夜没睡好?看你脸色有些倦。”
知蕊“啊”了声,忍不住摸了下鼻尖:“兴许是昨夜做了梦。”
说这话时,知蕊极心虚。她昨夜直接在门廊守了大半夜,等顾云深离开才进来歇息片刻,确实没睡好。
时锦无声笑笑,没再多问。
夜里临入睡前,时锦冲知蕊道:“天凉,再拿床被子出来吧。”
知蕊似懂非懂,却也依言照做。
顾云深在同样的时间进门。
照例停了半晌,才慢慢靠过来。
时锦闭着眼,没有再做昨晚那样幼稚的举动。
顾云深却留了心眼,将被衾提到她颈间,隔着锦被径直把手搭在她肩头。
时锦强打着精神。
没多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顾云深睡着了。
时锦却分外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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