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宫中的喜事姑姑和内务府的人就已经到了。
半月前圣旨下来后,宫中的教习姑姑就来了两位,林蓁便不可再出门,白日都是教习姑姑领着学习大婚礼仪,更是教授宫中的礼仪。
林蓁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日日教习着,这样也好,总不会去想别的什么了。
昨儿教习姑姑都回了宫复命,本就早早歇息,知道二更就得净身沐浴,以应付一日的婚事,可是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熬到了二更,宫中的嚒嚒们便已经着手准备了,她由着嚒嚒侍女们摆弄她,先是焚香沐浴三道,再是更衣,最后上妆。
幸亏是冬日,否则就是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都会被让人喘不过气来,大红喜服上了身,绣花金线交相辉映,林蓁并不太好的脸色也被衬托的光彩熠熠,再加上巧夺天工的盛妆,待眉间的梨花钿落成,活脱脱的犹如画中走出的人一般。
“姑娘,你好美……”
茗欢不觉欢喜,虽然林蓁这段时日不见喜色,可这一穿喜服,往那处一站,真是美的惊心动魄,难怪不得女子都向往出嫁之日,原来竟是这样的光彩夺目。
“应该叫主子娘娘了,哪里还是什么姑娘。”宫中派来的喜婆长的白白胖胖的,人倒也不拘谨,笑着纠正。
“对,主子。”茗欢吐吐舌,倒是忙为林蓁理了理喜服的尾部,这便揭过了。
倒是林蓁的紧张缓去了几分。
她知道她今日便要嫁给文王周楚涵,成为他的妻子,她前世虽然与魏庭轩定了亲,可是从未真正等到出嫁的这一天,何况自己的夫君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她与文王是接触过几次,可是确是因着相互的利益而进行的谋算。
她内心是有些惧怕此人的,不仅是单纯的屈于权势之下,更多的是这个人,深不可测的心思,直觉告诉她危险,谨慎与他接触。
然而林蓁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成为了他的妻子,说不忐忑那是骗人的,林蓁很清楚,自己的位置,这些皇子身边从未不缺女子,她不喜那些争斗,只是这正妃也不能完全有名无实,夫君的宠爱她不奢求,只求两人能安稳就够了。
什么只求一心人,大约都是女子的痴心妄想罢了,不愿去触及某些情绪,深呼一口气,便由着喜婆搀扶着出了房门……
“蓁儿,去了府上一定要贤惠持家,爱重夫君……”
“也要小心自己的身体,不要逞强……”
林绍海与林甄氏的话还围绕在耳边,林蓁坐在宽敞的六帷金铃帷幄喜轿内,文王的就骑着马在前面走着,皇家的婚礼自然比不得百姓,热闹吹打是有的,但是街道上早已经清空了百姓,又有官府护卫,根本不能出丝毫差错,她只瞧见了他的镂金莽靴,静静地蛰伏,让她忽视不得。
“文王府到——”
“新娘子下轿。”
伴随一声吆喝,轿撵微顷,林蓁便下了轿撵,怎料踩到了喜服下摆,忙急唤了一声茗欢,将手靠了上去,幸好,身形稳住了,茗欢的手臂来的及时,林蓁未免节外生枝,只低声道,“没人看见吧?”
茗欢还未来的及回答,又听的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新娘子到——”
林蓁心中有数,知道是侧妃的轿撵也到了,便更怕错了礼数,稳稳的扶在了茗欢的手臂上,“小心一些。”
便由着礼官带头,一步一步上了石阶。
林蓁倒是惊讶于茗欢今日的沉稳,她只挑了茗欢与山竹二人随她入文王府,这身边的人伺候多了,总归不放心,这两人就够了。
林甄氏又怕她不习惯文王府,也是拉着她哭了好几次才作罢,这女子一嫁人了,都是以夫君为重。
原想着茗欢性子活泼些,怕是不习惯文王府的拘束,不成想来了之后,倒是规矩不少。
这府上早就热闹非凡,文武百官想必都到贺了,待拜天地时,茗欢才松开了手,由着喜婆搀扶着,待礼成,才由着喜婆,茗欢搀扶回了房。
林蓁这样奔波了大半日,早就疲惫不堪,又碍着房中的嚒嚒丫鬟众多,也不敢松懈,端坐在喜床上。
未免新娘子出恭不便,从早上开始便不曾喝过水,林蓁虽是口渴倒是忍得住,只是这头上千金重的凤冠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茗欢,这什么时辰了?”
林蓁终于透过头盖见这屋中的烛火已经燃了起来,才忍不住道。
“主子,这快到辰时了吧?”
茗欢为她端了一盏茶来,让她润润唇,却不敢让她多喝。
“文王到。”
外面的声音打断了林蓁接下来的询问,她听到了脚步声,也听到了屋内众人请安的声音。
脚步声越近,她不自觉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请王爷挑喜帕——”喜婆将喜秤递了过去,林蓁一恍惚,喜帕便翩然飘落在地,视线短暂的模糊,又逐渐明晰起来。
“请新郎官新妇喝交杯酒。”
林蓁并未抬头,她只觉屋内的灯火通明,有些刺眼,眼前着大红色喜袍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她竟手足无措,只按照喜婆的吩咐先吃了子孙馍馍,房中的人恭贺完后便退身出去。
房中便彻底安静下来,林蓁垂着眸,一时也不觉得难受了,她不敢正视周楚涵,自己的手足无措想必尽收他眼底,倒是越发懊恼起来。
“本王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周楚涵的轻笑传来,倒是逼迫着林蓁抬起头来,见他眸光幽幽盯着自己,这红色的喜服衬托着他的五官极为深邃,林蓁这样直视他,倒是让他有片刻怔愣,很快又道,“饿了吧?”
林蓁倒没觉得饿,许是太过紧张,让她忘记了饿的感觉,他这样一提,倒是老实点点头,她感觉手心在冒汗。
“来,吃些东西。”
周楚涵语气温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宽厚的手掌自然摊开伸了过来,林蓁迟疑了片刻,才将手递了过去,他的掌心有些微烫,林蓁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牢牢握住了,顺势牵到了桌旁,周楚涵身上淡淡的酒味也随之飘散而来。
“坐吧。”
如此看来,周楚涵倒是谦谦君子,并无端文王的架子,对她很是体贴,她局促不安想必他方才也知道,可这房中只有他们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