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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零章 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曰:安宁侯长子顾瑾阳年少持重,又曾跟随安宁侯在辽河之北与瓦刺交战,立下赫赫战功,朕甚欣慰,而今鞑靼进犯北疆,妄图蚕食大周,朕心忧患,故封安宁侯之子顾瑾阳为正二品长远大将军,太子周楚靖,文王周楚涵为副将军,即刻前往……”
    吴史岩声音宏亮,一字一句,抑扬顿挫。
    虽人已过半百,可是精神奕奕,又身居左相之位,所谓位高权重,一路春风得意,望之不过四十许人,那双眸子可是沉着呢!
    “吾皇万岁万万岁!”
    顾瑾阳高呼三声万岁,面色沉凝,也并未有过多欢愉之色,振臂高举双手,稳当从吴史岩手中接过圣旨,“多谢吴左相。”
    吴史岩顺道捋了一把半寸的青须,嘴角可是挂着一缕不甚明晰的笑意,“顾将军言重了,这可是陛下看重你,又怕太子,文王还年轻,经验不足,老夫也恭贺顾将军。”
    顾瑾阳从容的起了身,双手一拱,“这还是左相进言的缘故,在下感激不尽。”
    还算沉着!
    吴史岩闪过一丝赞许,顾瑾阳与太子同岁,竟然这般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如此不骄不躁,在勋贵子弟中尤为难得,这安宁侯教子可有方啊。
    何况顾瑾阳在北疆时,多次征战,早已经在杀戮中练就了荣辱不惊的性子,加上行军的困苦,无形中沉着的坚毅的性子也是让人无法忽略。
    “这是陛下英明,老夫不过动动嘴皮子,算不得什么。”
    吴史岩摆了摆宽阔的袖口,不以为然道,全然没有左相的架子,倒是一旁的顾夫人开了口,“左相大人十分辛苦,如此奔波,眼见午时已到,不如就留在府上喝杯水酒再走?”
    “水酒就不必了,顾夫人不必如此气,安宁侯与老夫颇有交情,在陛下跟前随口几句实在不足挂齿,只是盼长远将军还需多多帮衬太子,为大周造就一位恰如其分的储君,老夫就心满意足了。”
    吴史岩本就不喜同僚间的宴请,陛下不喜欢的他一向深恶痛绝,这般便婉拒了宴请,眸光坚定的望着顾瑾阳,他这话什么意思,顾瑾阳应该不会听不懂。
    “做臣子的自然是为君王尽心,瑾阳不敢忘却,左相放心。”
    顾瑾阳不过双手一拜,算是表明了态度。
    这话确是大大有禅机了!
    吴史岩不过眸子微眯,这武将比不得文臣,善于长袖舞墨,态度需要细细揣摩,可是顾瑾阳这话虽然挑不出错处,却是直言效忠陛下,早知他与太子生了嫌隙,为太子的未来考虑,自然不愿失去安宁侯府这座靠山,既然有不快,他拔去便是,可是顾瑾阳的态度又……
    嘴边的笑意还未敛去,吴史岩已然察觉到了微妙,不过也恼怒不得,他身为太子的舅父,自然事事以太子为先,太子到底年轻了些,这顾瑾阳可是未来的安宁侯啊,这行军打仗还少不得他,顺利登上皇位也少不得安宁侯支持,这个人曲折,还需仔细掂量。
    “顾将军这般想,就最好不过了……”
    说罢,意味深长一笑,眸光顺即落在了服侍在顾夫人身旁的妙龄女子身上,“这位想必是顾家嫡女吧?出落的如此标志,气度不凡,难怪不得文王他……”话音未落,又收了回去。
    “左相大人谬赞了,小女身体羸弱不堪,我倒是时刻忧着心,也不知等哪日她的身体好些了,才能谈婚论嫁……”
    顾夫人忧心道,这便吩咐道,“婉之,还不快向左相大人行礼。”
    “臣女顾婉之见过左相大人。”顾婉之垂着眸,到瞧不清神色,然而声音的确中气不足,若断若续,这文王是真心看上的她?
    “不必多礼。不过老夫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吴史岩思付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太子宫,这临行之前,总归有许多嘱咐。
    “恭送左相大人……”
    安宁侯府的人将他送至了府外,顾瑾阳才陪同着顾夫人回了正厅。
    “娘,这圣旨已下,孩儿不才,为国一战也是孩儿的荣光,不过忧心母亲身体素日入冬了就咳疾甚重,现下初冬,母亲的病……”
    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
    然而面对一向坚强的母亲,一年到头难得见上丈夫一面不提,连唯一的儿子也不能在她跟前侍奉,还要照顾体弱的妹妹,这其中的辛劳却隐忍着不发,将顾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作为一名妻子,一名母亲可不谓尽心竭力。
    顾瑾阳再是粗糙,也不知此去要耽搁数月,又记着顾夫人的病,少不得胸闷酸涩。
    顾夫人爱怜的摸了摸他的额发,纵使有千言万语也只得化作寥寥几个字,多了便是负担,“平安就行。”
    “哥哥,你这去,又一定要顾着身子……”顾夫人还未落泪,顾婉之便哽咽道,许是难以忍受分别,这便捂着脸出了正厅,只剩下母子二人。
    “去吧,去收拾吧!”
    顾夫人笑意盈盈,丝毫看不出异样,打发了顾瑾阳出去。
    这离出发还有两个时辰,他若是有心那成国公府的小姐,这点时辰,势必会去一趟的,她这个母亲哪里不懂儿子的心思只得体贴的为他腾出时间,心上却犹如压了千斤巨石一般喘不过气来。
    身为臣子,生在安宁侯府中,顾瑾阳就有责任,再担心也是枉然,只盼平日里多多行善事,才能减轻杀戮之罪。
    “夫人,你快歇着吧,您的脸色……”
    身旁的婢女汐月忍不住出声道。
    “不,瑾阳还未走,不能让他担心,我还撑得……”
    说罢,又重重咳了几声,五脏六腑也跟着颠簸了一道,脸上迅疾浮起了几片绯红,额间却尽是虚汗了。
    “夫人,不如奴婢将上回大夫开的药先熬了给夫人止止?”汐月忙侍奉上了茶水,道。
    “去吧。”
    顾夫人也不推辞,湿润的眸光望着院中风起卷起的枯叶,风声啸啸,顾夫人才缓缓起了身,只是今年的冬天愈发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