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蓁不过头微微抬了抬,眼底尽是各色的裙尾,一时竟花了眼,头晕脑胀。
不过听刚才这些妃子的谑笑声,才肯定淑贵妃并未在此处。
倒稍微让林蓁安了些心,总不用费心去见招拆招,左不过应付这一群呱噪的妃子罢了。
“好了,林姑娘都被你们这些泼皮吓坏了,好不容易来宫中一趟,不如请她去宝元阁看戏吧!”太后笑道,下了旨。
自然众星捧月般去了,林蓁也跟在最身后。
太后说的看戏就是看戏,期间也并未与林蓁交谈两句,说亲近不亲近,说疏远也不远,总归这一日是过的吵吵闹闹。
林蓁作陪了太后一日,竟然看不出丁点蛛丝马迹来,只作沉凝,时时保持着警惕总不会错的。
到了晚膳时分,太后只说道累了,并未留林蓁在宫中用膳,林蓁终于能起身告辞。
太后昏昏欲睡的眸子才微微抬了抬,“哦?你这要回去了?”
“太后娘娘抬爱臣女,特意请臣女赏花看戏,臣女感激不尽,只是太后娘娘一日也累了,臣女还是离宫回府了。”
“心怀感激的人毕竟是少数。”太后眸子一敛,迸发出一丝……杀机。
对,是杀机。
林蓁后脊一凉,她忽略了什么?
瞬间去了浑噩之意。
“太后娘娘。”林蓁跪了下去。
“噗。怎么好端端的又跪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已经随之移到了这方,这气氛不妙啊。
“……”林蓁此刻却不敢多言一句了,她甚至觉得她哪怕再说一句话,太后都不会让她平安离开宫中半步了,可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必惶恐,起来吧。”太后此话掷地有声,“哀家喜欢聪明人,可是却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哀家觉得顺眼那就是聪明人所为,若是不顺眼……”
这就是赤裸裸的敲打啊。
林蓁心肝一颤,规矩的答了一声“是。”
脊背陡然一松,太子之事算是黄了。
太后言下之意是绝对不会放弃与镇南侯府的姻亲,这是为太子的位置加上一层稳固的枷锁,若是以前,林蓁势必要再想办法谋划,可是现在却十分庆幸,她并未行差就错一步。
“去吧。哀家见你今日也累了。”
太后松了口。
林蓁跪拜谢恩后,垂眸由着茉兮带着出了宫门,压在头顶的大山陡然消失了,她才知大口呼吸是如此酣畅淋漓之事。
“姑娘。”
茗欢在轿撵旁等了好几个时辰,见林蓁出了宫门,忙迎了上去,林蓁则伸手依靠在她的手背上。
姑娘手心异常湿凉。
见林蓁面色无异,然而眸低尽是警告,茗欢不敢多言,忙扶了林蓁上了轿撵。
茉兮很快回了慈宁宫,太后眯着眼正在泡脚,茉兮无声挥散了宫人,亲自为太后拿捏起来。
太后终于露出了一副舒坦的表情,眸子还是闭着,却道,“这脚啊还是你捏的最让哀家满意。”
“奴婢的福气。”茉兮手上一按一压都是极为熟稔的,行云流水,几乎一气呵成。
“她回去了?”太后还是慢吞吞道。
“是。”
茉兮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容,“奴婢想不明白太后为何要召她入宫,成国公府与镇南侯府……”
“成国公府虽然比不上镇南侯府,可是正因为没有勋功在身,更好拿捏一些,靖儿日后也不会那般吃力。”太后缓缓睁开那双老辣双眸,精光浮现,尽是算计。
“那为何太后娘娘今日要当众责备她?”茉兮还是不明白,纵使她跟随了太后这么多年,太后的心思她只能明白一二分,多的却是猜不透了。
“这还不是让淑贵妃安心,她认定哀家会与镇南侯府结成这个姻亲,可是怎么知道哀家从来就没有这个打算,镇南侯府的野心日益惯出来的,皇帝早就忍不得了,如若不是哀家还在,他们些个白眼狼还能享受今日的富贵荣华?”
这镇南侯府虽然是太后母家,太后对他们也是宽容的多,能说出这般话来,倒是有意思了。
“说到底,这大周的江山可不是姓萧。”太后覆又合上了眸子,仿佛从未睁开一般……
林蓁回了府上,左右寻思,怕太后对自己动了杀机,这可不是一桩好事。
她的如意算盘彻底打错了,虽然不想走太子妃这条路,可是她却不料太后竟是这等心思,失算!
在太后面前,她如同蝼蚁,想捏死不过是抬手倾刻的功夫。
林蓁也不急着撇清欲沾染太子妃之位,太后既然肯放她归府,至少短期内还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是如若太后那日心情不佳又想了起来,她岂非是性命难保?
因此,还是得找出彻底的解决之道。
成国公府的罪状才是祸端呀。
“姑娘,表姑娘今日回门了。”
林蓁才不过安生了几日,茗欢就来禀报。
“哦。”
这新妇过的日子如何,林蓁不用问,也能猜测到一二,“表姑爷也跟着来了吗?”
“来了,两人正在偏厅侯着呢。”茗欢回道。
“既然来了就是,我自然是要去瞧瞧的。”林蓁扬眉一笑,随着茗欢去了。
王锦蓉不过才嫁过去七日,却憔悴了不少。
从前在成国公府也算锦衣玉食惯了,魏府又如何能比得上成国公府这般安逸,连同身上的衣衫料子也大大打了折扣。
虽是全新的,试样却是过时的,倒是头上的几只镶玉金钗生生抬了些身份。
至于那魏庭轩——
林蓁还未跨入偏厅前,早就瞧见了他神色冷淡,连装都懒得装了。
林蓁心下侧然,这自己种下的苦果可不得自己吃了吗?
直至林蓁入了偏亭,两人才起了身行了平礼。
相继落坐后,林蓁端详了王锦蓉片刻,才满意的笑道,“原本我还忧心表妹住不惯魏府呢!这样看你们夫妻琴瑟和鸣,当真是羡煞旁人,我且安下心了。”
果然见王锦蓉的脸色在琴瑟和鸣几字上僵了僵,遂又如常,“表姐笑话了。哪里会住不惯,都是一样的。”
“哦?这般看来魏府定是没有亏待表妹,定与我们成国公府的吃穿用度不相上下了,表妹真是好福气。”林蓁故作吃惊。
谁又听不出这话里话外的讥诮之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