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滢头上的冠饰制作的时候正是钱氏所献牡丹在宫中最受追捧的时候,牡丹价贵,大量从洛阳运到汴京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后来宫中就渐渐停了这项奢靡的开支,毕竟今上对女子不算十分热衷,这供给君主赏玩、后妃簪戴的名品也就不怎么讨人欢心了,只是会送到清宁殿一些去,使得清宁殿里一年四季花开不断。
乐寿郡君欢喜地应承了一声是,“承蒙官家惦记,奴奴的祖父确实是长乐公,他被高皇帝赐居在洛阳后一直闭门养花,不过奴奴的父亲已经携了妻子定居汴京,后来娘娘才将奴选进来的。”
长乐公原先也是一方诸侯,后来被高皇帝降位之后行事低调谨慎,以莳弄花草为爱好,嫡系子孙也定居在洛阳生活,钱氏的父亲想来也不是嫡出正统,根据律法,一家之主去世后庶子是不大能分到家产的,所以另分了出来到京城也属正常。
她将这些说出来,皇帝自然一听也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个钱氏不是嫡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培养花卉的秘方技艺。
但是云滢不太清楚钱氏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是下意识并不喜欢皇帝这样突然注意到她,她只是觉得有些不高兴,低头又饮了一口茶,悄悄拿鞋尖的翘头碾过皇帝的皂靴。
“既然已经拜见过云充仪了,那便回去罢。”
圣上不愿意在人前失态,轻轻避开了一些,云滢这些小脾气他可以包容,但是不能折损了天子的颜面,“河间郡王到底已经满了七岁,无事便不必过来扰他,也省得坠坏了你与他的声名。”
梧桐苑燃的香是特供之物,钱氏进来的时候他便嗅到了,从前她是侍奉皇后的人,在坤宁殿瞧见河间郡王也没什么,但做了嫔妃就另有一套拘束和规矩。
当然,钱氏如果不是洛阳那一支的正统宗女,她与河间郡王相会其实无需想得太深。
乐寿郡君本来是听见圣上对自己的出身十分感兴趣,心中欢喜非常,忽然被皇帝点破她方才同河间郡王在一处,以为是圣上心思想到了别处去,竟有些慌了手脚。
“回官家的话,方才圣人携郡王出去游玩,奴奴随侍的时候才遇上的,其余时候从不曾往梧桐苑去叨扰郡王用功。”
宫中都知道河间郡王这个养子并不太受皇帝的喜爱,但是圣上渐渐歇了要嫡出皇子的意思,对河间郡王的管控更上心,也更严厉了一些。
十余岁的郎君并不算小,前朝有的异族君主十二岁便有皇长子了,她一个嫔妃同郡王相会,岂不是叫皇帝觉得难堪?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见上首一声茶盏磕到木质桌案的清脆声音,几乎惊得要被吓死。
但是这声音并不是圣上那边传来的。
云滢的面色稍微有些不自在,她只是想到了乐寿郡君或许是陪着皇后一同去的,但并没有想过圣上的那位养子也会跟着凤驾。
这种男女亲热的事情叫后妃们瞧见并不丢人,可是叫一个比自己只小了四岁的孩子瞧见,反倒叫她就像元夕夜那样脸红。
他还不该是知道这些的年龄,自己好歹是他的庶母,却屡次三番地把人教坏了。
云滢瞧见皇帝一直在看她,心底的那些事也不好讲出来,只是有些撒娇地将手伸给圣上去瞧,“妾不小心烫到手了,不干郡君的事情。”
哪怕云滢这样解释过了,可是钱氏也有些被这位喜怒无常的云充仪吓到了,云滢吩咐岫玉按照旧例拿给了这位新郡君应有的份额赏赐后,她也没了再贪恋同皇帝说话的小心思,匆匆告辞。
圣上只当她是在耍小性子,倒也没有向旁的地方想,执了她的手细瞧,指尖莹润,并无半分不妥,“哪里烫到了?”
云滢心中固然是有些不高兴的,她也不等人走远,就将衣袖里藏着的藕腕拿出来给皇帝看:“您瞧美人就瞧美人,干嘛还要拽着我,手腕都酸了,拿不稳东西也不稀奇。”
皇帝知道她素来颠倒黑白的性子,她想戏弄自己,也好奇着想出来见新人,半分女郎的矜持也没有,借着团扇遮掩馋人家的身子,但是又容不得他稍稍问上几句,简直是讨打得紧。
“阿滢方才不是还恋恋不舍吗?”圣上方才也曾覆到一片柔软上去,但是中途却被打断了,如今看她眼馋别人,心里亦有淡淡的不悦,“教你投身作男儿,莫说是四日八日一泄,恐怕内宫的女子都要被你祸害干净了。”
欣赏别的美人优点长处和同吃味那美人暗里有意勾引人并不冲突,云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附耳过去调戏:“官家说得很是,妾要是男子,万一遇上官家这样的美人儿,肯定是不能遵从养生之道的。”
她嫌桌案有些碍事,就径直走到了皇帝的那一边坐下抱怨:“我同官家不是说好了吗,会宁殿里您不能瞧别的人。”
乐寿郡君行到一半的时候其实还是偷偷回头瞧了一眼的,圣上同她在时的神情是完全不一样的,云娘子一点也不怕君王之怒,同皇帝说笑畅意,甚至主动伸出玉臂,勾着要圣上去抱她亲她。
而官家只是柔声斥责了一句“胡闹”,也就真的这样遂她心愿了……她只敢回头稍看了一点,顾着嫔妃的仪容姿态又连忙回过身去,不敢再看了。
原来陛下竟是喜欢这样胡闹任性的女子。
……
云滢以为皇帝这里是撒一个娇就能消气的,而且同为女子,她赞赏别的嫔妃优点也不会叫皇帝不悦,但是等芙蓉帐被掩下去的时候,圣上却只握了她的手,半是强迫半是诱哄地叫她去抚摸自己身前的山峦,等她哭着抱怨不想求子以后才稍稍疼惜了一些,叫她又气又恼,在他肩头处留下了数枚几日都消不下去的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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