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滢坐在他的对面,托腮看着圣上用膳,突然被他这样凝视尚且有些不好意思,用手边的披帛把自己的脸挡了一半,怏怏不乐道:“难道这还不好么?”
“滋味很好。”圣上换了另一道菜蔬,似乎意有所指:“不知道这是谁做出来的,同福宁殿小厨房里的做法略有不同。”
皇帝露出赞许的神色,自然叫云滢笑逐颜开:“是南方新来的厨子,既然官家喜欢,那我回去一定让内侍给做菜的人看赏。”
“哪里还用等到回去,”皇帝将银箸放下,眼中带了些温和笑意:“这个厨子难道不是近在眼前么?”
云滢尚且没有回过神来,圣上已经执起她的左手细瞧,刀伤只在中指上有浅浅一道,但是尾指尖也红肿了一点,叫审视这手的天子微微蹙了眉:“朕封你位份,原也不是要你来做厨娘的。”
她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连研一下墨都嫌那墨条的棱角硬,如今左手上有些细碎的伤口,右手还有练字磨出来的薄茧,反而不如从前。
“一点小伤而已,过几个时辰自己就愈合了。”云滢微微一怔,试图从他手中抽出来,反而被握得更紧,当着内侍的面,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嘟囔,“您怎么连这都知道了?”
圣上避而不答,只是笑吟吟地问她:“这些都是你做的?”
云滢摇了摇头:“是我吩咐厨房里的人做的,除了五香糕,没有一样是我弄出来的。”
她自然知道做五香糕只可能出现烫伤,并不会有这些伤口,连忙解释道:“我小时候是瞧过人下厨的,以为照着方子做是很简单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剥蟹的时候就刺到了手,切菜也磕磕绊绊的,只好让人重新将东西都换了做,所幸还赶得及。”
云滢说完只怯怯地瞧着皇帝,他垂目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那些原来的菜呢?”
“我怕案板上的血污了菜的气味,但又不想浪费,就把那些炒的菜当作午膳全吃了。”
云滢低着头不好意思道:“我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落在人后面的,这又是做给官家的,我怎么能拿不好的过来给您尝呢?”
字写的好不好并不重要,皇帝看一眼,笑话一番也就罢了,但饭菜是要进圣上口中的,万一如字一样露怯,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原本就是我们这些嫔妾来顺从贴合陛下的心意,您哪能反过来体贴我们?”
人吃的肉煮熟了以前也是带血的东西,何况她的伤口这样浅,用水洗一洗材料,经过多道烹饪以后完全不会影响菜的味道,但她还是害怕自己是不是知道之后会厌恶。
女孩子有的漂亮善舞,一曲万金,有的贤惠持家,烧的一手好菜,各有各的好处。以她的年纪与性子,圣上也没指望她有多会服侍人。
她只要被娇养着,在自己面前稍微知情识趣一些就够了,甚至哪怕僭越一些,他想一想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活泼,也能不计较。
“嫔妾原本以为做出来的东西卖相不好,吃起来也没什么期待,不过可能是因为是头一回下厨做给自己吃,觉得除了看不过眼,比平时的膳食还要好些。”
这句话皇帝倒是信的,当时膳房里的人一直在看守着,想来也不会叫她把面粉当成盐撒进去。
“嫔妾现在也知道切菜的时候须得五指虚拢,下次我练练手,再做给陛下试一试?”
云滢猜不透皇帝此时是在想什么,就靠近他坐了一些:“我知道我自己现下做的不合官家的意,可水滴石穿,假以时日一定会有进步的,您别嫌弃我蠢笨。”
她絮絮不停地说话,像是真怕他不喜欢似的。美人的唇瓣柔软润泽,实在诱人得很,圣上将人揽得近了一些,但却没有亲上她的唇瓣,只是在她手上的伤处印下轻轻一吻。
“朕何时嫌弃过你?”他瞧着云滢面上骤然升起的淡粉色,稍有些心意摇动,但面上却不显现些什么:“不过召你到书房里来确实不是什么好主意。”
每每她靠近的时候,他总是会想些不该想的东西。
明明她天真得很,又笨拙且细致地照顾着自己心爱的男子,是很想要人爱怜亲昵的好姑娘,然而他却生出许多不该是君子所思所想的念头。
既喜欢她试探自己之后心满意足的笑颜,也爱她那委委屈屈的哭诉,仿佛由自己宽纵出来的那份梨花带雨比宫中的见愁眉与珍珠泪妆要惹人怜爱得多。
云滢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好在圣上及时放开了她的手,叫她活动自如。
圣上既然并不厌恶她这样做,那云滢也就少了几分顾忌,她悄悄站到了圣上的身后,将自己的手试探地搭在圣上的双肩上。
皇帝想着她夜里的服侍,身子稍微僵了一下,又不愿意叫一个宫妃瞧出端倪,旋即将心神落在面前的小食上。
云滢准备的东西虽然样式繁多,但每样细数起来只有几口,不会浪费,也不至于让人晚饭的时候没了胃口。
然而背后的女子却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似的。
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从他肩窝之处慢慢向前,继而滑落到人的身前,在他常服的胸||口处交握在一起。
女郎双手的温热即便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但她却没有进一步探进天子的内里,只将自己的身心都依赖在了他的背上,轻得如一根羽毛,却能叫人感受到她的绵软与热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