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求您别在这里……”她声音有些发颤,明明还没被怎么欺负,就吓得连话也说不全了,“这……不合规矩的。”
这里的规格是皇帝独用的,绝非她一个宫人可以沾染。
除却皇帝行幸嫔妃宫中,天子在福宁殿宠幸嫔妃也有固定的所在,像是皇后留宿福宁殿的时候住在东侧偏殿,而嫔妃宫人侍寝的时候却是在西侧的暖阁。
且不说这处是皇帝独居的主寝殿,她睡在这里会不会招眼,云滢只消瞧一瞧那雾气氤氲的潋滟兰汤都要害怕。
眼前的浴桶也比平常她能见到的宽敞上两倍不止,室内明烛高照,两人的身影放大了几倍,清晰地映在那一整幅山河图的屏风上,只消动一动,外面的内侍就透过那锦缎上的万里山河瞧见她是如何婉转承恩的。
尽管那些内侍都算不得男子,可依旧有着男子的心,会对着宫人想入非非。
侍寝的机会难得,然而她从没有想过第一次就要在浴间承欢,又要受疼,还得叫许多内侍看着听着。
她稍稍阻挡着皇帝手上的动作,但又不敢太过明显地拒绝圣上,生怕惹恼了他,只好软了声音求他:“求您疼一疼我好么?”
只要男子心肠不坏,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一个全身心依赖自己的姑娘,圣上微怔了一下,见她只敢用手掌轻抵住他的手指,默然片刻后方俯身落下一吻。
与方才的情热所至不同,这次只是如安抚一般的轻啄,叫她不那么害怕。
皇帝想在哪里幸人都无不可,但其实他也从未在浴室之中做过这种孟浪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瞧见她这样柔软依顺地伏在自己怀中,竟有些想在这里直接行事的心思。
“是朕太急切了,”圣上执起桌案边的金锤,击了一下玉磬,吩咐江宜则进来安排:“让司寝过来。”
江宜则本来以为皇帝要么会早早歇下,要么会同云滢叙过话后再行入榻,万万没想到今夜官家会起了兴致。
皇帝在这件事上一向很守规矩,君王临幸前会提前知会嫔妃,让这些女子要沐浴梳妆,福宁殿里的人也有充裕的时间来做事前事后的准备,检查嫔妃周身有无不妥。
可今夜内侍省请示官家可要往后宫去的时候圣上分明道了一句“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负责官家临幸的内侍打得个个措手不及,面面相觑。
皇帝想什么时候临幸嫔妃谁也不敢多加干预,但内侍们准备的不充分却一定是他们自己的失职,他们心里正七上八下,见圣上突然缓了下来,连忙请司寝女官将云滢领到了另一处浴间梳洗,进来伺候官家沐浴更衣。
“官家,今夜是叫云娘子在西翼侍寝记档么?”
陈副都知见圣上吩咐人去伺候云滢梳洗,眉宇间并无不悦的神色,便知并非是云滢不得圣心,他按照惯例小心问询了一句,省得安排不当让圣上动怒。
圣上瞥了他一眼,眼中没有半点赞许。
“让宜和将她服侍妥帖后,再让宫人引她过来罢。”
圣上由亲近的内侍伺候更过衣后缓缓开口,似乎完全没觉得让一个女官在主殿侍寝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江宜则躬身应了一句是,皇帝在这些事情上也并不是不清楚,他不必没眼色到这时候将规矩提出来,只是退出去的时候心想着也该吩咐宜和梳一个简单些的发式,总不能叫圣上久等。
司寝的女官也大约清楚这时节须得灵活变通一些,简明扼要地同云滢说了说,就按照江都知的吩咐,替她在外面系了厚厚的披风,将人送到了内殿。
皇帝在这方面倒是没有女子那样麻烦,等到云滢走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披了寝衣半倚着床榻,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云滢站在帐外稍有些犹豫,方才更多的是圣上主动,她虽然被羞得抬不起头,可也只需要承受即可,然而如今得是她来伺候天子,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她迟疑地掀开床帐的一角进去,将头轻轻倚在皇帝的膝上,怯怯地瞧向他。
内殿温暖,皇帝只穿了一身白绸寝衣,隔着一层丝缎,两人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热意。
“在外间想什么,迟迟不肯进来?”圣上轻轻拨开她半垂在额前的青丝,缓缓开口道:“宜和伺候你伺候得也还算尽心。”
她的发式简单质朴,一半的青丝披散下来,既有婉伸郎膝上的动人,又不用担心云雨阳台之际会压到她的头发。
云滢的面容上瞬时嫣红一片,皇帝适才说梳头的内侍不肯叫她服侍自有他们的缘由,大概就是说眼下的情景。
——哪有官家爱幸的女子去伺候内侍的?
“奴婢在想,有些时候确实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她犹豫开口道:“刚刚女官只给我看了几眼秘戏图,我看都没有看明白,哪里记得下来怎么服侍?”
云滢自己也有一点点委屈忐忑,要是圣上方才带她往床榻处来,她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情愿,然而如今要她一个临阵磨枪的女子来撩拨君王,这未免有些太难为人了。
圣上被她的直白弄得竟也有些默然,他揽了美人入怀,温热的唇齿随即覆上。
云滢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后,所听到最后一句清楚的话便是男子略带笑意的叹息。
“这里尚且有朕,”他道:“你不必费心去记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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