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颤巍巍托起了苍蝇的骨灰盒,抚摸着木盒上的痕迹,两行泪骤然顺着她的脸留下,她老泪纵横,泣不成声:“陈庄,你说你……”
哭了片刻后,苍鹰抬起头,勉强笑笑:“别在叫我苍鹰了,我叫陈雨。”她惆怅着抚摸着苍蝇的骨灰盒,从怀中摸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玉佩。
玉佩看着已经有很多年头了,上面雕刻着一只展翅翱翔的鹰,两只鹰目比刀锋更锋利。
“师门祖训,只有一代中最优秀的弟子才能担任‘苍鹰’的称号。”陈雨感慨,眼神复杂的看着骨灰盒,轻声道,“你没辜负师父的养育之恶,你比我更担得起苍鹰这个称号。”
却不知在说给谁听,或许是说给苍蝇吧。
这个混混,骗过钱,坐过牢,也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童年漂泊零落,青年颓废下流,老年却又悲壮慷慨。
想死在故国,最终却客死他乡,所爱之人幸福,却不是和他,养他的师父对他把他逐出师门,到最后他也没能给师父送终……可到最后的时候,他的骨灰还是听见了师姐唤他一声师弟,师门最高的荣耀还是和他一同埋葬。
陈雨把玉佩和骨灰盒放在一起,她哽咽道:“……师父临终前说,你是他最骄傲的徒弟,他不后悔把你从垃圾堆里捡回来。陈庄,你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朝阳从海平面升起,赤红的光辉洒满海面。老太太被子女扶着抱着苍蝇的骨灰盒离开,嘴里还念叨着——
“小师弟,师姐带你回家,师父他老人家早就想你了……小欣啊,你们以后给我上坟也得给你们庄叔烧纸钱……”
苍蝇到底离开了臭水沟,在烈火里涅槃成为一只翱翔九天的苍鹰。六十年隐姓埋名,游走在生死一线,他的一腔热血,燃成了这把涅槃的火。
……
许辰亦到底也没能活到和顾舒百年好合的那年,他回国以后哪怕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医疗条件也就只活了五年。
他年纪大了,不过活了九十岁也算是高寿了。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死了,对世界上这些人来说,百亿富豪许辰亦早就死在了五年前那一场大火里。
顾舒坐在病床前,拉着许辰亦的手流泪,许辰亦艰难地抬起手指擦了擦顾舒脸上的泪珠:“别哭啊,你哭的我心口疼。”
可顾舒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她是愧疚的。顾舒自认为自己这一辈子对的起国家,对的起朋友,可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许辰亦。
顾舒紧紧抓着许辰亦干枯的手指,闷声道:“你本该有光辉灿烂的一生……”本来的反派许辰亦,应该是富贵一生,高高在上,冷酷无情,在财经杂志上呆一辈子。
可现在的许辰亦,名声尽毁,一辈子游走在生死边缘,稍微有不懈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死到临头都要背着“卖国贼”的名声。没有人会知道他到底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所有人之后记得有个卖国贼,生在c国心在a国……
许辰亦叹了口气,眼睛浑浊其中情感却依旧热烈:“可你知道我是个英雄啊,可你喜欢我啊。”再多的钱用什么用呢,买不来顾舒的喜欢,光辉灿烂的一生……要是没有顾舒,许辰亦的一生怎么可能光辉灿烂呢。
人都有趋光性,他这一辈子都在追逐着他的太阳,最终也拥抱了他的太阳,死而无憾。
“我现在这幅样子肯定不好看了。”许辰亦忽然想到了年轻时候的他和顾舒,“现在你再喝醉了肯定就不会拉着我走了。”
顾舒抿着唇,她看到许辰亦原本苍白的脸色又红润起来,很难不让人想到回光返照。
许辰亦用力地攥着顾舒的手,轻声道:“我觉得我们一定能再见面,我梦见的人一开始就是你。”临到头,年少时的梦境却徒然清晰了起来,那个女孩可不就是顾舒吗。
“顾舒,你等我……”老人眼神涣散,嘴角带着笑。
顾舒沉默片刻,忽然笑起来,她轻声道:“好,我等着你。”
【系统,我们走吧】顾舒吸吸鼻子,她回去,就能升职加薪……而且,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三天后,c国举行了有史以来最浩大的葬礼。光量子的创始人顾舒与世长辞,享年八十二岁,下葬的那天,自发送行的民众排了十里,处处都是哭声。
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这几十年,各个方面的生活水平大幅提高,衣食住行都提高了不止一点。历史无声,人民有声,历史默默记载她的功绩,人民群众出声为她痛哭。
冰冷的骨灰盒躺在国旗中央,国旗裹身,这是共和国无声的谢礼。
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那个骨灰盒里,装着的不止一个人的骨灰。那里面的另外一个人,同样是英雄,只不过是站在暗处不被人看见罢了。
可不为人所熟知不代表他的成就小,事实上,c国这些年军事的发展和对外的政策几乎都有这个人的影子。
顾舒是光明下的盾,许辰亦则是黑暗中的矛,她和他,最终能交织缠绵,弥补这些年不得不的分离了。
三十年后,c国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一份绝密资料被解封浮现于人前。
全国哗然,那个曾经被称为黑心资本家的许辰亦又被再次提起,只不过这次是以英雄的身份。
许多个谜团这才被解开。为什么那位光量子之母一生未婚?因为她有一个和她同样伟大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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