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晴朗,凤宁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晶莹剔透,两只天鹅在凤宁殿前的小湖中央交脖磨颈。
易沉大步跨入凤宁殿,还没进门就开始喊:“舒儿,舒儿,你看朕给你带了什么!”
没人应声,只有一个青衣宫女恭敬上前,一弯膝盖:“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她让奴婢给您说一身,她今日有事出宫,就不回来陪您用午膳了。”
这个人易沉认识,是顾舒身边的大宫女,叫绿草还是绿花来着。易沉叹了口气,“行了,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绿意恭敬行礼,小步退出内殿,带上了殿门。
易沉随手把手里握着的云纹白玉簪往梳妆台上一放,自己坐在床边,翻身上床,仰头看着内殿房顶上的花纹。
“又出去……不带我……”易沉小声嘀咕,原来只是经常出去买个东西,现在竟然连饭都不回来吃了。
易沉越想越生气,顾舒这个女人,这是根本就没有把他堂堂帝王放在眼里,这是吃定他不能拿她怎么办了吗?
风透过雕花窗子吹进来,有些冷。
易沉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翻了个身。好了,不生气了。
他眼见的看见顾舒床头上有一本书,颇感兴趣地拿了过来。哼,他倒要看看,顾舒为了留住他学的什么东西。
听说普通夫妻床头都会放一本春宫图,用来助兴……《春秋》?这是什么东西?
易沉扯扯嘴角,不感兴趣地把书一扔,切,无聊的女人,整日像那些老顽固一样抱着四书五经。
等再过两日,他非要趁着顾舒不在把那座该死的藏书楼烧了不可。
易沉不耐烦的瞪了眼被扔在被子上的《春秋》,骤然眼神一顿。
深蓝的丝绸被面上,除了一本《春秋》外,还有另外一张纸条,一半夹在书中,一半落在书外,是被方才易沉粗鲁一扔硬生生从书缝中晃出来的。
易沉面无表情地扯扯嘴角,生性多疑让他很难不多想什么。他二指伸出缓缓夹起不过三指宽的纸条,夹着一个小角抬到眼前。
【刘家巷柳新茶铺等卿——复】
易沉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勃然大怒,牙关紧要,头上青筋暴起,狠狠地一拳锤在床榻上。
这个“复”字,明显是某人的名字,而能用“复”这个字作为名字的,十之八九十个男人!
易沉怒气攻心,眼底满是暴虐。顾舒瞒着他出去私会野男人去了,一个字都没给自己提过这个名为“复”的野男人。
易沉面色变换不定,他要派兵去把顾舒和那个奸·夫都给抓回来,把那个野男人碎尸万段。
只是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易沉却犹豫了,他缓缓闭上眼睛,今早就是在这个地方,顾舒夸他穿的好看极了,昨晚也是在这个地方,顾舒和他被翻红浪,还有昨日,前日……
可要是他派兵去把顾舒和那个男人抓回来这一切就都没有了,没人会真心实意的夸他,没人会全心全意为他好,没人会挺身保护他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戴又,找两个暗卫保护朕,朕要出宫,不要惊动旁人。”易沉负手大步迈出凤宁殿,脸上神色莫名,看不出喜怒。
……
茶铺前右边有一棵两人合抱的枣树,传闻这枣树已经有二百年的年岁了,见证了两朝更替。至于这树到底有多大的年纪,无从考究,只住在此处七十八岁的孙老头总提起他当年和伙伴一起爬树摘枣的日子。
赵复手里提着刚买的饼子,微笑着侧头看向身侧的女子:“公主殿下今日过来,是什么事情要吩咐臣吗?”
顾舒悠悠跟在赵复身侧,两人一起沿着青石路往刘家巷内走,闻言她摇摇头:“将军可知道我那表兄正在谋划起兵?”
赵复,表面上的身份是福来客栈的账房先生,他唇红齿白,长相温雅,一身的书卷气。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是前朝赵老将军的独子,统领着现在前朝的私军,随时准备造反。
赵复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眼皮垂着看不清眼中情绪:“臣正在加快招募人手。”
顾舒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不是为此来的。”
前两日她给赵复递了拜帖,直到昨天,赵复才给她托信定下了见面的地点。
转了一个转角,此处人烟稀少,只有偶尔窜过来窜过去的孩童打闹嬉戏,潺潺的流水顺着路边的沟渠流动,两边人家的屋檐上还带着为前两日的积雪。
“我的那个表兄好高骛远,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顾舒毫不留情的辛辣讽刺,那个一心复国的旧太子虽然有些才华,但他的才华考个科举领导个百八十人是够了,要是造反,还远远不够。
能力不够无所谓,但是能力不够支撑一腔野心,甚至不知死活的行动。这样的人就是废物。
赵复攥紧拳头,沉声:“还请公主慎言。”
顾舒轻笑一声,自顾自得开口:“你知道一旦你随他起兵会发生什么吗?会有什么后果吗?”
顾舒声音逐渐铿锵,步步紧逼,她抬头直视着赵复,轻声道:“这样的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臣当然……”赵复毫不思索就要脱口而出。
“嘘~”顾舒打断了他,食指竖在赵复嘴前,她忽然转变话题,“这个答案你等会再告诉我,我早膳还没吃,那里有个面摊,我们去吃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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