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茉莉不由不承认,当她看向女贼,那相似的眉眼面容,总让她有种宛如对镜的错乱感。只可惜她不好抹妩媚妆容,也不偏爱妙曼感性的裙衫。不过若有一日,她和女贼能成友人,偶尔穿它一穿,戏弄身边的熟稔之士玩一玩辨真假的游戏,也挺有趣。
白茉莉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女贼一言不发,却是亮出被她接住的那枚暗器,指尖微动,反丢了回去。
白茉莉偏头闪过,暗器击打到她身后的山岩,“叮”的一声脆响,落下崖底。
不痛不痒地一个还击。
白茉莉笑着评价:“你这是记仇么?”
女贼认真地点头:“嗯。”她发间佩戴的白珠金萃随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细琢的镂空篆纹泛起光,显现出堪比皇家的制作工艺。
白茉莉感兴趣地挑了眉,示意女贼颈间挂的那枚通体碧玉的小珀石,戏谑道:“发钗、珀石,也都是偷来的?你眼光不错。”两件玩意儿,相当的价值不菲,就不知是谁家倒了大霉了。
女贼认真思索过她的话,又是点头:“是。”
白茉莉有心同她交好,便把语气往和缓了说:“你顶着与我相仿的面貌,做这些事,着实让我为难。若你偷盗是为谋生,大可跟我回白家。我今个承诺:有我白茉莉的一口酒,绝少不了你一口肉。”
闻言,女贼极细微地蹙了眉,想她的武功路数诡谲,说出的中原话也是夹杂着古怪的西域口音:“话太长,听不懂。”
白茉莉好气又好笑,配合地说:“你名字?”
女贼警惕地抿唇。
“还听不懂?”
女贼眼眸中涌起一丝复杂神色:“不告诉你。”
“是是是。”白茉莉简直一点脾气也没有,她能对他人拿捏摆谱,恣睢妄为,可对着一张酷肖自己的容颜,不但说不出什么狠话,反而有种任性地偏纵:“你随意。”
女贼犹疑了片刻,十指攥拳,终于下定决心,道:“叫姐。”
“姐,”白茉莉笑吟吟地顺竿上爬,嘴甜道:“白姐姐。”她喊得干脆,反衬得女贼有点措手不及的无措。待女贼应下这句“白姐姐”,却没纠正她什么,于是白茉莉便断定:果真姓白。
“方才姐姐去到白家,是找妹妹了么?”她盘着腿,愈发扮作一副乖巧懂事地模样,眼眸闪闪:“姐姐找妹妹所谓何事?有什么事妹妹能帮到姐姐的?妹妹一定尽心。”
两人虽一个坐在怪木老树根上,一个躲在嶙峋乱石的草丛中,但相隔不过数丈。女贼试探地向白茉莉伸出一点手,白茉莉立刻回攥住了她。指腹摩挲了一瞬,心下感慨:女贼虽为女贼,然从头自手,无一不精致,十个指尖皆涂了丹蔻,更衬得手指白皙好看。
正想着,白茉莉却觉面前人倏地一用力,她一时不察,竟被扯了歪。女贼趁机倾身而上,紧紧抱住她,两人先是悬空,继而齐坠,耳畔呼啸尖锐的风声又起!
“姐,亲姐。”白茉莉又喊。可惜狂风把她的声音刮地乱七八糟,也不知女贼听不听得着。
白茉莉倒是不怕坠崖,早年间她还干过偷溜出门,江定无桥,从悬崖爬下去的荒唐事。只是她此时就冲女贼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劲儿,彻底认定了她是白家人。
女贼没言语,她甚至于枕在了白茉莉的肩膀上,搂着她。
白茉莉心中柔软一片,安慰道:“别怕,江下有船——”她话说到一半,敏锐地按住女贼探向她腰间的手,“你干吗?”
女贼扯下颈间的小珀石塞进白茉莉手中,白茉莉不搭理,劈手去夺她另一只手里的木质令牌。急速下坠的间隙,两人又是相缠相斗,最是白茉莉技高一筹,夺回令牌,一掌将女贼拍飞了数丈。然而下一瞬,她眼前骤白,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没入江中!
时值初春,连日降雨,使得江水位暴涨,急湍猛流。
白茉莉一连被冲出去甚远,起起伏伏,冲刷地神智都有点模糊。但就像她安慰女贼所说的一般,江水虽急,胜在有不少客船冒险途经此处。在船夫“有人落水”的惊呼声中,她狼狈地被捞了上来。
有心善的大娘为她披件单衣,欲言又止:“姑娘,莫要想不开啊。”
白茉莉一愣,也不辩解,爽朗笑道:“多谢提点,定谨记在心。”她熟门熟路地打听此是何处,得了“霍门陂”的答案,扬手丢给船夫一锭银:“劳烦船家在下个停点,靠一下岸罢。”
船夫接了钱,却犹如烫手山芋,赶忙还给了她:“这钱我收不了,这船也停不下。”
“为何?”
“再过三日,淮扬地界‘大事起’,咱们必要赶在锁城之前,快些经过那处才好。否则城门一锁十日,城中人——”
白茉莉恍然,接话道:“生死不由命。”
作者有话要说: 先自我吐槽一句:感觉文风是和往日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啊…_(:з」∠)_
写起来有点不顺手
第5章 风流淮扬界(1)
客舟入江,随流而行,两岸青山绵延,入目皆作起伏苍翠。一日霍门陂,一日宁榆阜,再一日广阔江域分流,舟行岔路,始是入了淮扬地界。
淮扬地,繁华所。
此时虽已至了闭城期限的最末尾一日,然水路行船络绎,往来吆喝声不绝,不见半分倾颓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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