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否则我就杀了她!”说话间,钢刀逼近肉里,凤兮本就淤血痕斑斑的颈脖再添一道血口,白皙的颈子绽开璀璨的红花,然刺痛之感早已麻痹,凤兮也分不清是痛是麻,只知道自己还活着。
十四娘在心机上虽不如奚云绶缜密,却也是心密如丝之人,先前大意着了当,幸好凤兮几人转移了众人注意,令她有了足够时间想对策。打从奚云绶带凤兮踏入西来客栈的那一刻,她就看出此女定是奚云绶的软肋,否则也不会令奚云绶言谈举止间露出关怀,将弱点暴露于人前而不自知,犯了兵家大忌;又见方才命悬一线之时,奚云绶声声发狠欲置凤兮于死地,却迟迟不下手只作口头威胁,这又是在众人面前立威的把戏罢了,这般老爷们儿瞧不出奚云绶的小心思,她十四娘可是看得真真的,于是当下背后偷袭,活生生将人抢了过来当了保命符。
奚云绶在两人搀扶下起身,打了手势令众人撤后,十四娘心中大喜,手中一扯将凤兮往门口带去,步步谨慎后退,死死盯着逼上的众人,只要他们妄动一下,颈间钢刀就嵌肉一分,看似用力实则掌握了火候儿,可这除了十四娘以外就只有凤兮明白,心下再三笃定以十四娘的乱中机智断不会贸然下错棋,许是能合作的人。
可不知情的奚云绶见此倒是急了,蹙眉呵斥:“退下!”众人面面相觑,只能让出一条路,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女人往门口而去。
如此,十四娘紧捉凤兮顺利出了门,正犹豫不决往哪边去,往东是流春王别院势力;往南地处偏慌森林,却离南方三王之势过近;往北正迎虎啸营,她也没这么傻;难道要往西,岂不是又入了奚云绶之势?
“城东别院,擒贼先擒王。”
却听一声低语,清晰无比,十四娘猝然一惊,回望进凤兮幽黑深眸,一抹剪影摇摇曳曳,眨眼间她似看懂了些什么。一种女人间特有的默契令这二人做了最出乎意料的决定,十四娘一笑,推凤兮到马旁,先后同上了一马,凤兮果然未趁机逃跑,只因她知与其落在奚云绶手里,还不如与十四娘赌上一次。
赶至门口的奚云绶已看出端倪,当下喝道:“不好,快追!”
众人欲上马,却见凤兮从马腹间抽出马鞭嗖嗖哄赶四下马匹后尾,令其纷纷扬蹄狂奔。
十四娘大笑一声道好,一拉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高喊“驾”,那马就如离弦的箭,疾奔而出。
第六章
寂静的夜流窜着不安的杀气,铁蹄子啪嗒啪嗒掷地有声,快马喘促徐徐,挺拔颇富张力的身体线条在黑夜中伸展有度,飞扬的鬃毛滑顺无杂,凤兮俯帖在马背低垂了头安抚着,身后的十四娘勒紧缰绳,全不顾伤口淤青冒血,只一手扬高马鞭嗖嗖击打,双腿紧夹马腹。
寒冷的气阵阵刮进耳里乱窜,如同盘旋在悬崖边小洞中的呼呼声充斥了整个耳廓,四肢百骸一个劲儿的颤抖,随着猎猎风沙灌进衣襟领口,凤兮隐隐嗅到一股不同于燎城的尘土味,饱含风霜沧桑,融合了灼烈的战气,她隐隐感到谈辛之的军队已经不远了。
凤兮明白以十四娘的多疑好胜定不会往城北而去,城北有虎啸营,十四娘虽不知道如今战事何果,往北都是最不智的决定,除非十四娘有意投诚,必要以机密交换以表诚心,却等同出卖了奚云周。可在西、南都不可选的情势下,往东行与地头蛇流春王谈判便是首选。凤兮恰巧利用了十四娘悬而未决的空挡先一步道出此意,一来软化她的警惕,二来再谋个机会釜底抽薪。
所以,此时的凤兮最最盼望的是费刑明白她话中深意,费刑拿着绯玉定能见到谈辛之本人,费刑那还算顾全大局的性子也定会将实情一五一十告知,她只衷心的希望以谈辛之的判断力、分析力,能果断直往目标——流春王。届时,汇合、取城、声讨奚云绶。
正当如此想着,身后的十四娘阴冷悱恻的声传入了耳:“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跑,或者你现在求我放了你,也许就不用羊入虎口。”十四娘怎么也参不透凤兮的性子,总觉得事有蹊跷却琢磨不到端倪。
“没有我,你去见了流春王也毫无诚意,也只有以敌军将领之妻当人质才更显礼数不是么?”凤兮懒懒趴在马背,轻捋鬃毛,一派祥和闲适。
十四娘心中隐现不安惶恐,顿觉套里有套,遂一把扯紧缰绳,只见疾奔的骏马叫了几声逐渐缓速。
气氛静谧低沉,两人一畜缓缓呼出白色的气,融合空中垂落的点点霜冰,朦朦胧胧的罩着眼前织成了轻纱,融合着湿冷的寒意颤的人心底透凉。
十四娘冷笑道:“景凤兮,早就听说你心思缜密,现下你又在算计谁?”凤兮讥诮而笑,不语,又听十四娘似远犹近的喃喃自语:“四周无人,你只可能算计我。我为了逃命不得不救你出来,可保全了自己又让你钻了空,岂不给王爷徒增障碍?”她口中的王爷自是南溪王奚云周,可这般游移不定的阐述也仅仅在口头,对于下一步如何选持续茫然,左右不定。
凤兮听出这话间服软示弱之意,不由好笑十四娘倒利用起女子之柔博取同情的招数在同为女子的人身上:“我若是你就除掉了这障碍,不过你肯定是要得罪承奚王的,指不定还会得罪上座那位。”凤兮的声音更显低沉,透在黑夜中顿挫有力,忽明忽暗,恍如不沾染尘世的方外人,又似最老奸巨猾的心机者,反而另十四娘愈发泛慌,没了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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