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军记》,入军记啊。”
曹荣看着那些流民,突然苦笑了一声,侧头看着给几个流民问诊的华佗开口:“师父,情况怎么样?”
“还成。放心吧盈丰,你之前也已经查过,流民之中并无瘟疫。”
华佗点了点头,看着旁边同样在医药营钱排队的流民们叹气:“医者还是太少,多亏了盈丰,不然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法能写完这本《青囊书》。”
“那我也得先谢谢英存,若是没她,也没有现在的曹盈丰。”
曹荣随即又直起腰板,继续忙着开始煎药,再烧开了几大锅水用来给军中人清扫消毒。等到济南军尽数入了军营,廪丘城中似乎也再度小心翼翼地开始了热闹。身为别驾的姚珞似乎什么都没有做,然而所有人在看到她瞬间扫过十年左右的秋收春耕奏报、再花了两天时间就摸完大半兖州各州府账本,当场抓了三个贪官直接一剑斩杀当场时,也没有人敢再在她面前故弄玄虚。
唯独只有一个人表情平静,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杀气与染血长剑,只是平淡接手了那些官员的工作:“你这样有些太过。”
“乱世当用重典,还是说,公台你觉得我杀错了人?”
姚珞嘴角一勾,说着话但手里动作不慢,文件一本本批示字迹工整同时又直中要害,让不少人都冷汗连连不敢开口:“才上任三年啊,家底都攒了一千多万,真有钱,兖州可真有钱。我当年跟着东家在洛阳,下军校尉贪污军饷也不过千万,当场就被砍了。”
不少人瞬间背上冷汗冒出,然而陈宫在这个时候却轻轻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乱世确实当用重典,但英存你的‘重典’,未免也太轻了。”
陈公台,你特么在说个什么啊!
感觉到周围人仿佛满脸呐喊的模样姚珞眨了眨眼睛,终于抬头看向陈宫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英存受教。”
这两个人!就是在狼狈为奸!说不定陈公台就是贪恋姚英存美色,不惜名声还对其大献殷勤!
感觉到旁边人似乎在心里大骂,姚珞却也不在意,甚至于还吹了个口哨:“那抄出来的钱,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给大家加点工资,怎么样?”
“……”
又来钓鱼!又来!
“若是这样,那公台谢过别驾。”
“小事,不用谢了。”
我——
所有人瞬间抬起头看向坦然的陈宫,一个个自以为隐晦地倒吸一口冷气。然而姚珞却在这个时候扫过全场,脸上的笑容好看却又多了点无奈,语气更是有种让人不舒服的宠溺之感:“诸位为何如此惊讶?如今东家作为兖州牧,那必然和之前刘公山所任兖州有所不同。”
说到这里她笑容更灿烂,声音也愈加温柔:“不过是加点工钱罢了,大伙儿若是干得好,那自然还更有得加。”
这句话刚说到一半所有人就都放下笔抬头目瞪口呆,看着微笑着的姚珞整个人都有些傻。而等到姚珞说完,除了惊讶以外更多的则是一种狂喜。
加工资!!天啊,他们是真的加工资了!!
“只是工钱都涨成这样了,再干点东摸西摸的事儿……”
偏偏姚珞还有个后续,她笑盈盈地扫过一群人,语气更加轻描淡写,听着都不像是个威胁:“如果还这样,手就都砍了吧。”
“自然如此。”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别驾放心,我等必将尽心尽力,为国相,不,州牧竭尽全力。”
说的挺好听,你他爹的倒是给我动手把这个账给算好了啊!又是假账不说最后平都平不了,以为我眼瞎啊!
姚珞表面微笑,心里早就已经骂遍了整个财务部门。等到好不容易下了班,走在路上看着街道上似乎又开始有了些人气时姚珞才慢慢转过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与她一路的陈宫声音多了点艰涩:“我一直想和你说,并没有这个必要。”
“你想多了,我推举曹孟德、说服兖州上下迎他入兖州不是因为你……不过也确实因为你。”
陈宫一步一步走在她旁边,侧头看着以前和自己差不多高度的少女如今只到他肩膀上方一些,眉眼愈加明艳。只不过她现在面上还带着些许煞气,却并不给人盛气凌人之感,反而从她一直皱着的眉头中能看到些许怜悯。
“没有你,曹孟德其人或许也并非如今日所见。”
“这倒是。”
听到这个姚珞勾起嘴角,整个人也变得愉快许多:“这理由我接受,还有么。”
“还有便是,果然你依旧还是这样。”
依旧还是这样是什么样?
“那你呢?八年过去,如何?”
八年啊。
在廪丘城外看到姚珞的那一刻,陈宫才恍然距离他们当年所约,确确实实已经过了八年。
这八年她成了天下闻名……先不管这个名声,总之确实已经天下闻名的军师,而他不过是一州属官。如他祖父所言,他们的确差别甚远,或许也确实一辈子不可及。
但也无碍,毕竟那是姚珞。
“怎么突然不说话?我有那么让你不满么?”
“从来没有,只是在想应该怎么说。”
青年的声音里多了点无奈,在走到自己家门口时陈宫看着眼前背脊和以往一样挺直,眸中火光愈加明亮的少女,对着她深深行了一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