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她。”
林墨然身为朝廷命官,如今虽已暂时被拘,但在事情尚未找到确实证据之前,依照大昭的律法并不能对其行刑。
秦月微如今才刚刚代为皇帝管理朝事,有些事终究不能做的太过,饶是再想置林墨然于死地也终究要忍上一忍,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再做打算。
只是除去用刑,折磨人的方法却有许多,最显著的一点便是不给饭吃,即便是要给,也是给些难以入口的吃食,叫她根本无法下咽,哪怕强行吞入腹中也基本尽数呕出。
地牢内阴湿寒冷,若再无吃食裹腹,生病在所难免,本就是最低微的阶下之囚,又哪里会有大夫前来医治。
长期以往,难免不会愈演愈烈,所幸林墨然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一直都在咬牙坚持。
却有一点,如今已经过去数天,秦语辞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林墨然深知自己应当乐观,相信她定会平安返京,可心底却难免还是有丝丝担忧涌现,令她夜夜难以入眠。
整个人眼见着憔悴了许多。
直至某日深夜,万籁俱寂之时突然有人轻声唤了她的名字。
林墨然从睡梦中惊醒,原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抬眸看去竟当真在牢门前发现一名狱卒,模样有些面生,以往似乎未曾见过。
“林大人。”他道,声音压得很低,抬手引她凑近些,“小人有话要说。”
“你是?”林墨然顿了顿,生怕这是秦月微的陷阱,身形未动,只谨慎盯着他。
“我是奉四公主之命来的。”那人见她颇为提防,随之长话短说的同她交代了实情,“四公主命她的侍女前来传递了口信,叫我亲自说与您听。”
四公主?
林墨然应声一顿,随之踉跄起身凑近牢门:“四公主她不是被二公主禁足了吗,怎么……”
“四公主大病一场,症状颇为诡异。”那人道,语速飞快,“夕羽宫内一时间乱作一团,二公主应是被她闹的害怕了,终究还是叫了御医过去,因此消息才终于得以趁乱传出。”
“眼下圣上已经苏醒,虽仍是二公主代为管理政务,但在一些大事上也不得不亲自出面。”
“譬如两日后,有藩国前来朝贡拜访,此国虽在国力战事上远不如大昭,可棋艺却十分了得,每逢对弈皆是我方落败,以往圣上便颇为烦忧,如今则更是苦恼。”
“因此若大人能对症下药,借由此事为圣上排忧解难,兴许便可破解这牢狱之灾。”他道,说到这里突然停顿片刻,语气有些迟疑,“只是此事弊大于利,原本赢的概率就颇小,其余臣子若是输了也倒好说,可若是大人……”
“无妨。”林墨然知晓他话里的意思,如今自己本就是“戴罪之人”,敢在狱中上书皇帝便已极为大胆狂妄,若是再行错一步惹他盛怒,最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着实显而易见。
可饶是这样,林墨然却也不想放弃任何机会,如今秦语辞生死未卜迟迟未归,秦若瑾又尽自己最大所能将消息传出,她又怎能因惧怕这些未知的东西便畏惧退缩。
“可否帮我寻张纸来?”这般想着,林墨然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便只余坚定和勇敢,再也看不到其他,“我想亲自写封书信,还望你能想办法为我带给圣上。”
“好。”那人应声点头,起身飞速为她寻了张纸来,“大人还要些其他器物吗?”
“不用了,谢谢。”林墨然勾唇由衷谢过他,之后稍稍平定心神思索片刻,抬手咬破自己的手指。
竟是以血为墨,就这般缓缓写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这封信, 是林墨然有史以来写过最认真的一封。
自然也是最特别的一封,一字一句,皆是由血拟作, 满含她的愁思与抱负,却又极力将想说的话缩减到最短,叫皇帝一眼便能看穿她想表达的意愿。
“拜托你了。”之后她将信缓缓折起,抬手递给眼前的人, “请务必寻到时机,亲自交到圣上手中。”
“眼下我并无太多东西可以作为感谢。”她这般道,稍作思索最终颔首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交给他,“就先以此物作为凭证吧。”
“日后若得机会, 必将重谢。”
“大人客气了。”那人见状连忙摇摇头, 说什么都不收,“四公主殿下曾对小人有知遇之恩, 如今我帮您也等同于是在回报殿下, 哪敢邀功受谢。”
原是这样。
林墨然应声点头表示理解,却也并未收回发簪, 只道:“那便当是我拜托你的。”
“此事颇险, 无论成功与否,也终归要想好后路。”她垂眸, 勾唇艰难笑了笑,“若是万一我遭逢不测,无法亲眼见到长公主归来,你便将此簪交到她手中吧。”
“也受累帮我带上句话, 叫她以后定要照顾好自己, 也望她永远平安顺遂, 幸福快乐。”
她说这话的时候尽管有意垂头隐藏了情绪, 可语气听起来却实在难过惋惜,那人不解其意,却隐约感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应不一般。
顿了顿,终究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句:“林大人定会无事的。”
“这发簪小人先替您收着。”他道,飞快将发簪收起,之后启唇同她道别,“以后若是得空,您可随时来找小人取回。”
“好。”话音一落,林墨然勾唇轻笑,“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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