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小五快马飞报的李璋,距离西南方的武平城仍有将近一百五十里的距离。按照日行三十里的速度,仍需要五天才能赶到武平城下与哈士骑汇合。
已是初夏时节,天气渐渐开始变得炎热起来,自哈士骑从鄄城开拔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李璋也渐渐感到事情变得棘手难办。
虽是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头,哈士骑和枪骑营只损失了不到两百人的情况下,消灭刘辟不下四、五千的兵马。但对于每个渠帅手下动辄数万的兵马来说,几千人的损失并不算伤筋动骨。
过去自己对于刘辟的估算还是产生了偏差,李璋总是以一个历史学家看待古代诸侯的角度去看待黄巾军将领。觉得一旦被哈士骑不停的搅扰,损失不断增加的情况下,便容易心生浮躁。或是急于求战,又或是寻求自保而撤离战斗。
但黄巾的领导者们脑回路似乎和寻常将领区别很大,在损失不断增加的情况下,既不是积极寻求以多打少的决战,又不是为了减少损失而撤出武平,退回到根据地汝南以图再起。反倒是一种你只管杀,我最不缺的就是人的暴发户态度。
在鄄城编练青州军方阵的时候,原本是为了野战打败敌人,若是刘辟不顾城外的损失,只管将万余兵马固守住武平小城。自己手下的八千步军和那一千多的骑兵,短时间内也是缺乏攻击城池的能力。放弃战阵配合去爬墙肉搏,青州军干不来,陷阵营划不来。
偏偏当时在程昱面前夸了那海口,一月之内需连本带利还他五万石。现在要是选择放弃继续南下,调回哈士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和许多粮草,就消灭了几千黄巾。那放高利贷的程老板非把自己剁碎了埋田里作肥料不可。
正在李璋坐在地图前发呆的时候,随军的医官进帐禀报。
“龚都醒了。”
李璋随医官一起走到伤兵营帐里,只见只有龚都一个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禀中郎,此人背后的箭伤并无大碍。前胸两几根肋骨损伤,胯下都被踢肿了,我施了麻药才叫他好受一些。哈士骑几乎是将他绑在马背上送来的,一路颠簸,送到来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了。幸好我这里还有华佗神医留下的伤药配方,才救下了他一条性命。此时仍十分虚弱,中郎问话切莫轻易动刑。”
李璋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医官退下,便独自一人走入营帐之内。
“龚渠帅,我便是屯田军中郎将李璋。看你气色比刚到之时要好不少,听小五说你知道些事情,但似乎不愿意告诉他。是否可以告诉李某?若能助李某收复武平,顶在主公面前为你请记首功。”
龚都侧躺在榻上,背后、前胸、两腿之间皆有伤。让他摆任何的姿势都非常难受,此时见李璋一副慈眉善目的前来询问,鼻子哼了一下,强撑着身子扭过身去不理会来人。
李璋依旧保持着笑容说道“看来仁兄对李某有些误解,我那兄弟行事鲁莽,也时常被我教训。此次他若回来交令,我定当着仁兄的面,重重的责罚于他,替兄出气。”
此时正好医官也手捧着刚熬好的汤药在帐外等候,李璋招了招手,示意将汤药放到近前。亲手捧起汤药,用小勺搅了几下,又轻轻吹了几口凉气。
“来来来,连日辛苦仁兄。此乃神医华元化的治伤妙方,仁兄行动不便,李某来喂你。”
李璋学着曹领导的口吻,摆出那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一手捧着药碗,一手要去将躺着的龚都扶起喂药。
但通常曹操摆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都会被人狠狠的打脸,并且无情的拒绝。
当搀扶的手刚碰到龚都的肩膀,侧着身子的龚都狠狠一甩左臂,甩在李璋单手捧着的汤药上。还带着热气的汤药随着惯性脱离了药碗,划出一道弧线,一点也不糟践的泼到了李中郎的脸上。
“我操!来人!来人!”
听到李璋声音的亲卫提着马刀一拥而入,举起家伙便要朝床上的人招呼过去。
“都干嘛!给我拿块棉帕来,没看我洒了一身都是汤药吗?速去再熬一碗汤药,给我放凉了再送进来。”
亲卫们一愣,看着满脸古怪表情的李中郎,连忙将马刀收回鞘中,传过一块手帕便小心的退出了帐外。
龚都吃力的撑起身子,抬头盯着李璋怒骂道“莫要惺惺作态。李璋!要杀便杀!皱一下眉头,龚某便不是英雄好汉!”
李璋用棉帕擦干脸上的汤药,从胸口衣甲的夹层里抽出一面护心铜镜看了看自己的脸。“还好,没烫出水泡来。本身就长得不咋地,要是再烫坏了,这真是没脸见人了。”
“我说龚渠帅,你那么着急着叫我杀你。可见你的确是知道些事情,而且害怕我问出来。李某自问阅人不少,但凡想死的人,从来不需叫别人下手,别人也是想拦都拦不住。但那些不想死,又不得不死的人,总是想叫别人给自己一个痛快。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叫仁兄你那么紧张,非要让别人来灭自己的口来保全秘密?”
仿佛是被李璋说中了,龚都低着头沉默的看着地面。
“人生在世,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例如荣华富贵,娇妻美妾。仁兄未届不惑,正是年富力强。怎忍抛下这世界诸般美好?”
龚都似乎是有了一些触动,语气也有些软化下来“李中郎,你且附耳过来,此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人。”
“哦?”正当李璋走到塌前准备靠过去听听他要说些什么,龚都突然暴起,一脚直接往对方的下三路招呼。
“哼哼。”李璋一拳直接砸在龚都抬起的右小腿上,腿骨发出了轻微的嘎嚓之声,接着便是如同杀猪般的嚎叫。
“龚渠帅,你叫小五踢了便想来踢我?可知他踢你这脚还是我传授的?也难为你了,下三路着了那么一下还有力气蹦起来对我施这么一招。你是非逼着我杀你啊?好吧,我成全你。来人!”
帐外的亲卫听着真切,又一次提着马刀气势汹汹的冲将进来。
“都干嘛!把刀给我收起来。把这人给我捆起来,捆结实点。对,再捆几道,再捆结实点。”
李璋一脸不可描述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粉来。亲自检查了一下捆绑的绳索,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便小心翼翼的将药粉的纸包打开
“想死没问题啊,本中郎之前便险些丧命于这小小的一撮药粉之下。这东西真心歹毒无比啊。来吧,龚渠帅。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