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闻斐听到这话后,连忙起身,又稍等片刻才见那传信兵急匆匆入殿来。
头一回面见皇帝,传信兵多少有些拘谨,但回话时依旧口齿伶俐:“禀陛下,太尉命小人前来传信,安王、瑞王、兴王皆有异动。还请陛下赐虎符,许太尉调兵以做防范。”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上封密函,由一旁内侍转呈皇帝。
皇帝看罢似乎并不意外,沉吟了片刻,从御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匣子。打开来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枚虎符,乍一眼看去每个都差不多,但实际上却对应着不同的军队。而这虎符只是一半,另一半在领兵将军手中,要调遣兵马需得两块虎符拼接,严丝合缝。
似乎挑拣了一番,皇帝选中了一块虎符取了出来,扭头对一旁的舍人看了眼。后者立刻心领神会,铺纸提笔,等皇帝开口便快速记下这道口述的圣旨。
很快,圣旨起草完,留底、用印,再和挑拣出的虎符一并装进盒子里,交由专人传递。
等这些处理完,皇帝又随口问了那传信兵几句,确定祁太尉一切安好,这才将人打发下去休息。而一旁的闻斐只是旁听,一言不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皇帝看她脸色这般难看,反倒笑了出来:“怎么脸色难看成这样?放心吧,前面有你舅舅顶着呢,你就安心准备成婚,耽误不到你的。”
这是明显的打趣,可闻斐既笑不出来,也不见往日羞赧。她紧锁的眉头不曾松开,跪坐在皇帝右手边,似乎百思不得其解:“陛下继位之后,文治武功,威严昭然。那些藩王年年纳贡,不敢不尽心……如今好端端的,他们怎么就忽然生出了异心呢?!”
都是皇室子孙,除非胸无大志,否则谁又没有几分野心呢?这些闻斐都明白,她不明白的是皇帝明明强势,那些藩王怎么就敢暴露野心?他们莫非真的以为会赢?
皇帝倒是不紧不慢,随手端过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微微苍白的唇上也似添了几分血色:“哪有什么为什么,不过是以为有机可乘,有利可图罢了。”
闻斐眉头不展,扭头看向皇帝,见他面色苍白犹带病容,忽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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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斐在宫中待的时间并不久。见皇帝满脸病容,她也不想留下打扰,于是只稍坐了会儿便告退离开了。等离开宣室殿行至半路,远远都看见宫门了,她才想起自己怀中还有一封投诚书。
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帛书,闻斐一拍脑门,又折返了回去。
皇帝依旧召见了她,接过投诚书看了看,沉静的眸子里好歹露出些笑意来。不过与之前接到褚氏投诚的狂喜不同,皇帝这回高兴都只是淡淡的,那封袁家主费尽心思弄来的五家联名的投诚书,也只被他看了一眼,而后随手就轻飘飘放去了一旁。
闻斐见状,之前收到这封投诚书的惊喜都跟着淡了不少,隐约有些忧虑。不过她也没有多言,转呈了投诚书后,很快便再次告退了。
踏出宣室殿,闻斐仰头看着殿外的蔚蓝的天空,忽而长长叹了口气。
片刻后,她带着沉甸甸的心情,离开了皇宫。
……
宫门之外,长安城里,一切如常。
闻斐收拾收拾心情,也没将疑虑摆在脸上。不过之后的日子她也没心情再一样样亲自准备聘礼了,她将单子交给了府中管事,让他一样样采买回来自己再抽空验看。
管事的动作很快,办事也很精心,没几日便将聘礼单子上的东西备齐了。
闻斐虽是满腹心事,但在婚事上也没有耽搁。检查清点过聘礼后,转天便给冰人传了话,让她跟褚家通个气,选个日子尽快纳征。
冰人收到消息都咋舌,觉得这太快了些——高门大户,越是门第高的,办起婚事来越是繁琐缓慢。有那动作慢,不急着嫁女的,拖个三两年都有。动作快些的,也得拖上个大半年才成,好似动作快了就显得轻浮,让人看轻了自家女儿似得。
可不论是长州褚氏,还是一品侯府,两家门第都足够高了,偏偏在婚事上却都很干脆。从纳采到纳征,正式定下婚约,也不过才用了一月不到。
照这架势,下个月两家就结亲她都不奇怪!
可这婚事你情我愿,冰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得了传信便往褚家跑了一趟,问个准话。
褚煜也觉得快,听罢略一沉吟,又看了侄女一眼。见褚曦微微颔首,并不介意这般急切匆忙,于是也没有为难。让冰人选了个吉日,便许了闻斐登门纳征。
纳征便是送聘礼,之前一直是冰人联系走动,到此时闻斐才终于能带着聘礼亲自登门。
纳征当日,闻斐穿得精神抖擞,带着自己精挑细选的聘礼往褚家下聘。临出门前还接到了宫中旨意,帝后分别给了赏赐,连小太子也给了礼物,添在聘礼之中,让原本就很贵重的聘礼又重了三分。以至于纳征这一路,抬着聘礼的队伍拉得长长的,一眼竟是看不到头。
闻斐聘礼送得轰轰烈烈,褚家收礼也收得热热闹闹,长安城的百姓很是看了回热闹。而站在街旁看了这场热闹的,也不止是长安百姓……
褚府里,闻斐恭恭敬敬冲着褚家长辈行了礼,而后双手递上聘书和礼书。
褚家只这一个女儿,千娇万宠着长大,对于褚曦的夫婿人选自然是万般挑剔。有人到现在对闻斐犹有不满,但碍于家族选择,再加上事成定局,好歹这日也没给闻斐脸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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