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太尉可没有忘记,自己这不是外甥,而是外甥女!
闻斐被训斥之后讪讪放下了酒盏,却不想祁太尉的话还是被相隔并不远的皇帝和皇后听见了,于是少不了又是一顿训。直训得她乖乖将酒壶交出来,换成了与祁骏和小太子一样的甜酒才作罢。
而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宫宴仍在继续,到了半下午的时候席上便有不少人喝多有了醉意。只是宫宴上无人敢造次,与宴众人喝到微醺便会收敛。有人会吃些菜压压酒意,也有人会暂时离席,或去方便,也或者就在殿外站会儿吹风。
闻斐对于甜酒没什么兴趣,看着殿中歌舞的同时,是不是偷瞄褚曦一眼。见她身边终于没了纠缠,又有点开心,甜酒喝到嘴里也更甜了几分。
这边闻斐只是心里甜,那边小孩儿却是真的嗜甜。
祁骏趁着父亲不注意,偷偷摸摸将那一整壶的甜酒都喝完了不止,还从闻斐这里倒了不少。等闻斐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就见祁骏一张小脸已经涨红,惯来亮晶晶的黑眸也似蒙上了一层什么,变得迟钝而模糊……他分明喝甜酒喝醉了!
头一回面对这般场面的闻斐有点懵,随后她举起自己的酒壶摇了摇,才知道祁骏究竟喝了多少。哭笑不得的同时正想与舅舅说一声,结果却先一步被祁骏扯住了衣角。
小孩儿不知道闻斐正要告状,拉住闻斐也只是低声请求:“表兄,我,我想出恭。”
闻斐听了有点不自在,招招手叫来一旁侍立的宫人,想让人带祁骏去。但也不知小孩儿是醉了还是真那般粘人,死拽着她的衣角就是不肯跟宫人走。这还不止,小孩儿的控制力也不如大人,憋了一会儿就憋得满脸通红,分明是很急。
没奈何,闻斐也只好起身,亲自带人过去。
这本是一件小事,毕竟谁没帮亲戚照顾过小孩儿?更何况有宫人在旁伺候,许多事也并不需要闻斐亲力亲为,她也只是将人带到地方,便交给了宫人。
自然,以祁骏的身份也没人敢怠慢他,不多时他方便回来似乎也清醒了许多。冲着闻斐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讨好道:“表兄,我偷喝你酒的事,能别与阿爹说吗?”
闻斐不置可否,牵起祁骏的小手,带他返回大殿。
祁骏在父亲面前老实得很,但在同辈且自认为关系不错的表兄面前就大胆多了。他被闻斐牵着手,一路小嘴就没停过,各种讨好卖乖求闻斐帮他保守秘密——没办法,祁太尉对于长子的教育相当看重,若知道他在宫宴上没管住嘴还喝醉了,回家肯定少不得一顿罚。
闻斐带着些幸灾乐祸,正听得乐呵,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唤。她顿了顿,抬手打断了祁骏的话:“好了,你别说了,我不告诉舅舅就是了。”
祁骏一听,高兴坏了,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就听闻斐又道:“阿骏乖,你跟着宫人自己回去大殿可好?表兄有些事,要离开一会儿。”
刚得了闻斐应诺,祁骏自然不会拒绝,乖乖跟着宫人离开了。
等到祁骏一走,闻斐当即便蹙起了眉,脚步一转向着之前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宣德殿是宫中举行宴会的场所,寻常家宴用不上,但大宴群臣或者宴请别国使臣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因此不仅殿宇修得宽阔大气,就连宫殿外的景色也是不差——殿前不远处就有一处御花园,花园里奇花异草,假山池塘,样样不缺,醉酒的人也常出来走走顺便散散酒气。
闻斐听到的声音便是从那花园方向传来的,她循声走去,虽然再没听到人高声呼喊,但也凭着蛛丝马迹寻到了一处假山后。
假山之中,一对年轻男女正相对而立,锦衣华服的郎君正在想对面的女郎表达爱慕。
女郎也就是褚曦,静静听完之后却没什么表示。她沉默片刻抬头看去,对上锦衣郎君略带紧张的眼眸,只问道:“你叫我出来,便是为了说这些?”
锦衣郎君略有些窘迫,他看上去比褚曦还要小一两岁的模样,对上女郎平静的目光,心里莫名就虚了几分。可看着褚曦面如皎月,风姿绰约的模样,又忍不住心动。于是终究鼓起勇气道:“九娘子,我听说你此番回长安是为择婿。在下虽不才,但自认为家世品貌也堪入眼,家父与令尊更是多年至交,你我两家或可结秦晋……”
提及褚父,褚曦便明白这人突然跑到自己面前表白,也并非无的放矢。至少他肯定是过了褚父那一关的,家世人品都不需担忧,只要她点头这桩婚事就能成。
可褚曦没打算点头。
别说她现在无心婚嫁,两家相交多年她也只拿对方当弟弟,又怎么会考虑这些?
只是还没等褚曦开口婉拒,忽然就听假山后传来动静——“咕噜噜”一阵响,是石子被踢飞的响动,显然是有人来了。
褚曦听到的动静,对面的锦衣郎君也听到了。只见他神色一变,而后对褚曦说道:“有人来了,九娘子先走吧,免得被人看到多生口舌。”说完顿了顿,又道:“我虽心慕于你,也想与你结成连理,可却希望是出自你的本心,而非被流言所迫。”
时下风气虽是开放,但也不代表毫无拘束。至少孤男寡女在假山约会被抓到,流言蜚语是少不了的。对方约褚曦来此有欠妥当,但却并没有坏心。
褚曦听了也不多言,微微颔首,而后转身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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