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快过年什么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左右年年都要过年,可却不是年年都有这么好打的仗,还能分到比军饷更多的战利品!
而闻斐既然决定开战,自然也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整兵之后便继续向西而去。
**************************************************************************
长安城中,皇帝收到捷报的消息很快就传扬了出去,朝野上下都是一阵懵——他们都知道皇帝好战,自登基起便征战不休。可前两年打仗打到国库空虚,皇帝不是已经决定停战几年休养生息了吗?怎么忽然又派兵征伐,他们之前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
只有太尉和大司农知道,朝廷根本没有军事行动,也不曾调拨粮草开战。
祁太尉从皇宫里回来时,太阳穴还忍不住突突的跳。他抬手揉了几回也没有丝毫缓解,止不住的头疼让他心浮气躁之余,又是满心的无奈。
他早知道的,闻斐就不是个安分的性子。若她安分,当初就不会跟着他习武,跟着他研读兵书,然后让他舍不得她的才华埋没,帮她扮做男装瞒骗世人。这些年祁太尉不是没有过担忧,怕闻斐身份暴露引来大祸,可他也没有后悔,因为闻斐的优秀让他认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可闻斐的大胆还是出乎了祁太尉的意料,放她出去,就跟放出了脱缰的野马似得!
当初闻斐在江南闹得天翻地覆,几乎惹恼了朝中所有士族,被皇帝马不停蹄打包扔去北州才将她保下。如今才过去不到两年,那家伙竟又阳奉阴违,借着什么练兵的名义,直接对外开战……没有军令,她到底哪儿来的胆子调兵?
就算皇帝现在高兴不追究,可这事终究是个隐患。且不说闻斐如此任性妄为,会不会招致皇帝忌惮,等来日双方有了龃龉,这事也绝对是个把柄!
只要想一想其中利害关系,祁太尉就差给闻斐脑门上盖个“不得善终”的戳了。偏偏人不在眼前,他管不到她,气得肝疼也没人知道。
左思右想,祁太尉倏然起身,决定先写封信去将人骂一顿,好让闻斐冷静冷静。
大步流星走在去书房的路上,半道却遇上了一脸高兴的祁骏——这两日正过年,小孩子穿了一身红,看上去喜庆异常。平日里最怕见到父亲被考较的小孩儿,今日见到祁太尉时却是眼睛一亮,迈着小步子“吧嗒吧嗒”跑了过来。
祁太尉本来憋着气,见儿子向自己跑来,脸上紧绷的神情也不由得缓了缓。正想斥责对方这般跑动不合礼仪,想到大过年的,便又算了:“骏儿何事这般高兴?”
祁骏在祁太尉面前还是老实的,先是乖乖行了一礼,这才从小袖子里掏出封书信递出去:“阿爹,北州来的信,是表兄送回来的吧?你快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之前祁太尉往北州送年礼时顺带送了封家书,闻斐的信也一样是提前跟着年礼送回来的,并不算回信。算算日子,这封信送来的时间倒像是回信,只是祁太尉心中却不免狐疑,毕竟闻斐从前可没有短时间内再回信的习惯。
再说闻斐都趁着年前发兵攻打漳合了,也不像寻求他意见的样子。
果不其然,信刚展开祁太尉眉头就皱了起来,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便对祁骏道:“不是你表兄送来的,是你牧姐姐的信。”
祁骏听了有点小小的失望,毕竟在小男孩儿心里,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表兄更令他钦慕向往。不过失望也只是一瞬,他又好奇问道:“牧姐姐信上说什么了,可有提到骏儿?”
祁太尉心中的气恼忽然散了些,伸手在小孩儿头上揉了把,倒也没有糊弄他:“行了,没提到你,是说你表兄又出去打仗了。”
祁骏不爱被摸脑袋,有点想要护头,但父亲难得有这般亲近的举动,他又忍住了。听到牧锦瑶信中没提到自己也不生气,相反双眼亮晶晶的问父亲道:“表兄又要打仗了?阿爹,表兄这次也会赢的对不对?到时候再骑着高头大马回来,可威风了。”
祁太尉扯扯嘴角,没太将小孩儿的话放在心上,随口道:“她已经赢了。”
小孩儿闻言可高兴了,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压根不明白大人们背后的考量与得失。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他也没缠着祁太尉,很快告退,然后一蹦一跳着跑走了。
祁太尉站在原地看着他跑远,也没再管什么规矩礼仪,直到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这才低头又瞧了眼手中书信,蓦然一叹——锦瑶很好,不仅能帮阿斐遮掩身份,也能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可惜就是脾气太软了,压根管不住她!
想了想,祁太尉还是去了书房,研磨挥笔洋洋洒洒写了封信,几乎将闻斐骂了个狗血淋头。如此心里憋着的那股气才算散了些,封口之后命人送往北州。
仍旧是那句话,长安距离北州实在太远了,更何况闻斐此时领兵征伐乌羟,压根不在北州也收不到祁太尉的信。倒是长安这边,自那封攻克漳合的战报送来之后,西北的捷报就跟不要钱似得往长安送,就连街头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大将军又打胜仗了,宣室殿中的皇帝更是乐得合不上嘴。
接连几封捷报送到,士族们终于反应过来,闻斐压根没有皇命就敢调兵。这事往重了说甚至可以扯上谋逆,就算皇帝轻拿轻放,他们也能借着此事让对方脱一层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