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旻听到了,但却没有回答的意思, 继续拉着人大步流星往褚曦暂居的院子行去。一边走一边丢下句:“我拉着你自是有事,等到了地方再与你说。”
闻斐倒不介意这个, 不过褚旻既然这般说了,继续拉拉扯扯也不好看。于是她挣开了对方的钳制, 自己迈步跟上:“那好, 我自跟你走便是。”
褚旻回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果然跟上了,便没再说什么。
一行三人很快到了褚曦的院子,路上再没人说过话, 闻斐不经意间瞥见了徐氏凝重又恍惚的神情,心里便觉得沉甸甸的,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可她仍旧什么都没说,自顾跟着褚旻走了,直到知晓眼前是褚曦的居所,脚步才蓦然顿住。
褚旻察觉她停下,便回过头来:“你怎么不走了?”
闻斐最近都没跟褚曦联系。从前是她主动避着褚曦,而如今褚曦不主动来寻她了,两人便仿佛真的没了交集。她为此也有难过,可眼下真到了褚曦的院子前,却又生出了退缩:“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吗,为何,为何偏要进去?”
褚旻不知为何嗤笑了下,到了这里也不瞒着她了,干脆将话摊开了说:“武威侯还不知道吧,我府上的大夫不小心染了疫病,可前些日子小妹寻他诊过脉……”
这话说得十分明白了,与患疫病之人接触过,就代表着可能被传染——褚旻是特地将人拉到这里才说的,原本还想当着褚曦的面说,让她看看闻斐的胆量与真心。可真到了这里闻斐裹足不前,他便又改了主意,怕闻斐真的贪生怕死,当着妹妹的面退缩会惹她伤心。
可褚旻失策了,他将话说出口后便死死地盯着闻斐的神色。却见她脸上闪过惊诧,浮现担忧,接着便满脸焦急,毫不犹豫往院子里冲去,却是半点退缩也没有。
是了,这人是战场上厮杀回来的,想必这点胆量还是有的。
前不久刚害怕退缩过的褚旻心中有点讪讪,如是安慰了自己一番,嘴上却半点不饶人:“你跑什么跑,我说的是真的,可不是诓你!”
闻斐才没心思理他,但也相信对方并不是诓骗自己,因为褚旻不会拿褚曦开这种玩笑。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她刚听到褚旻所言时才更加惊骇,想也没想就一路冲到了主屋跟前,然后抬手“砰砰”拍起了房门,急切又惶恐。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很快被打开了。
房门内站着的不是闻斐朝思暮想的那张清丽容颜,而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小丫鬟。语冬一边开门,一边念叨着:“什么事啊,这么着急,门板都要给你拍碎……”
话还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语冬已经认出了门外站着的人。她顿时有些局促,还下意识回头往房中张望了一眼,最后犹豫着没有让开路:“闻,闻将军,您怎么来了?”
闻斐和褚曦的渊源,语冬几乎是亲眼见证下来的。除了被大水冲散那一回外,从一开始那只阴差阳错扔下窗户的寒瓜,到后来决议退婚的相会,再到南下遇匪时的相救,她几乎都在现场。也因此她更加明白两人之间的纠缠不清,这会儿都不知该摆出什么态度来面对闻斐。
只是闻斐却没心思与她纠缠,目光往房中一扫,直接问道:“你家女郎呢,可是在房中。”
语冬闻言又回头往里看了眼,见自家女郎没有出来相见的意思,便寻了个借口道:“女郎是在房中,但她今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这说辞本是语冬随口编的,正常情况下听来都会明白,这就是婉拒。但此时非平时,莫说闻斐听到这话一阵心惊肉跳,落后了几步的褚旻夫妇听了这话更是齐齐变了脸色。
褚旻冲上前来,伸手一拨就想把闻斐拨开,奈何后者下盘稳固并没有被推动。褚旻略憋了口气,可到底没时间计较这个,只挤在闻斐身边问语冬道:“小妹身体不适?她哪里不适?可是不慎染了风寒?有没有发热?咳不咳嗽?”
面对褚旻劈头盖脸的一通问,语冬都有点傻了,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眨眨眼看了看自家郎君,又看了看一旁还站着的闻斐,感觉二郎君是来拆台的!
然而语冬的不言不语却让门前的几人心焦极了,他们又等了等,没等到语冬的回答,着急的褚旻第一个伸手将她拨开了,然后闷头就冲了进去。
房间了,褚曦正垂眸倚在窗边,听到动静扭头看来,几分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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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曦没有发热,徐氏也没有,请了保和堂的许大夫来看过,也没诊出什么来。
然而褚旻和徐氏却都没有放心。毕竟当初吴大夫回城时也没问题,甚至城门都关了好几日了,如今才忽然发病,简直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褚旻懊恼极了,短短时间脸上都染上了几分憔悴,他握拳在脑袋上捶了两记:“都是我不好,明知城中的大夫都出城去替流民诊治过,如今疫病爆发,我就不该让吴大夫再回来的。如果他不回来,咱们哪用这般提心吊胆?!”
徐氏见状想去拉他,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此事怎么能怪郎君?都是我管家不利,明知吴大夫从城外回来,也没防备。不仅让他住了回来,还让他给小妹看病……”
夫妻二人竟互相争起责任来,只是争着争着便觉心酸,险些抱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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