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语昭高中时候,虽然穷,但因为成绩很好,受学校照顾,一个人活得也很好。她逢年过节没家可回,一般都是住学校宿舍里,因为学生放假,食堂也放假,她都是去校外吃。傅语昭那会儿是少有的4区来3区读书的,成绩顶尖,又因为没有家人,学校特许傅语昭在宿舍住。
不过盛忆没这待遇,傅语昭查了一下,她们现在是在1区,傅语昭一直觉得1区都是有钱人,盛忆怎么会穷呢。但班主任又告诉了傅语昭盛忆确实家庭困难,想来应该也和傅语昭差不多,从别的区考进来的吧。那这时候,盛忆是回家了吗?她家在哪儿?傅语昭想去看看,但是联系不上盛忆,心里烦躁得很。
而被某人牵挂的盛忆,正在准备一大家人的年夜饭。十五年前的1区也并非人人都是富豪,就算是十五年后的1区也并非全都是有钱人,只是1区相比其他几个区总体来说富人更富而已,穷人和落后的地区也有,只是不被大多数人知晓罢了。
而盛忆所在的清平镇就是1区政府中有名的贫困县中的贫困镇,烧火用的还是土灶,一大口比课桌还大的铁锅架在上面,下面是黄泥巴砌好的土灶,留一个添柴口和通风口,没有风箱,要想火旺,得靠扇子扇或者嘴吹。
一个农家妇人身穿围裙,一刀比一刀响,剁着鸡块。剁好的鸡块倒进盆里,折了点葱,到了点黄酒,搁了点盐抹匀。一边处理,妇人一边说:“对了,你们学校下学期就该发奖学金和助学金了吧?”
盛忆生完火,倒油进锅,开始炒菜,脸上没什么表情,平淡地说:“嗯。”
“有多少来着?”
“不知道。”
“不知道?我管你那么多,反正呀,你那钱给自己留点几百块生活费,剩下的都给我拿回来,我们老两口供你读书不容易,你弟明年就该中考了,没钱补课可不行,你知道的吧?”
盛忆头也不回地说:“嗯。”
“唉,你说你要是在家该多好,直接就让你给他补课了,还费那些钱做什么。”
盛母正说着,盛家小弟盛杰溜进厨房,大声说:“我才不要她给我补课,同学都是去名师那里补课,我在她那里补课,传出去多没面子。”
“嘿,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攀比了!”盛母眉毛一竖,狠狠瞪着盛杰,“做饭呢,你进来干嘛,油烟这么大,不怕呛着你?”
盛杰撇嘴:“妈,明天我要跟同学去县里玩,没钱了。”
盛母气得瞪大眼:“什么?别又是去上网吧,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盛杰开始撒泼打诨,盛母无奈,嘴上骂骂咧咧,手还是伸向围裙里,掏出二十块钱给了盛杰。盛杰拿了钱,一边抱怨才二十一边离开厨房。
盛忆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没有任何事能影响她做饭。
盛母等人走后,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子,用钱越来越不知节制了,等上了高中可怎么办呐。对了,囡囡,明年暑假你别去上一家人补课了,你爸他有个以前的战友,就是你周叔叔,想请你给他家读初中的儿子补课,比之前那家出钱多好几百呢,你换一家啊。”
盛忆没有拒绝,平淡地说:“嗯。”
反正哪家都没区别,钱又落不到她手上。
盛母得了回答,脸都要笑烂了:“哎呀,还是我家囡囡懂事啊,知道心疼妈,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吗?这次第几名呀?”
盛忆摇头:“不知道,成绩发在班群里,我没有手机。”
“哦,对啊,待会儿吃饭的时候我让你弟弟把手机拿给你看看。”
说是这么说,等到盛忆忙完之后,盛家客厅就一张大圆木桌子,坐了一大堆亲戚之后,不仅没有盛忆和盛母的位子,盛杰也并没有把手机给她用一下。盛母安慰盛忆,说没事,她相信盛忆肯定考得很好,等去了学校成绩就知道了。
饭桌上的大人们高谈论阔,明明月收入不过三千,却还对1区政治指手画脚,分析得头头是道,仿佛自己就是1区政府大官一样。盛母端着饭碗站着夹菜,和其他亲戚聊着孩子的近况,只有盛忆,老早就给自己夹了点菜盖在饭上,在厨房几下吃完,就回到房间里看书了。
下学期的课本还没到,她只能把上学期学过的东西又看了一遍。题已经翻来覆去做过很多遍了,她更喜欢那些课本上的文章,熟读很多遍,还是很喜欢。
最喜欢的不止是课本里的文章,还有课本里夹着的小纸条。字迹有些潦草,内容让人无语。
“中午吃什么?”
“晚上吃什么?”
“早上吃什么?”
来来回回,全是问她吃什么。明明隔了十万八千里,还要托人从几个大组中间传张小纸条过来,就为了问吃什么,这种傻子才干的事,也就是傅语昭干得出来。盛忆看着这些小纸条,忍不住嘴角上扬。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脑子里都是每天吃什么,怎么会有人这么快乐啊。
盛忆看完了一圈,纸条里都是些没意义的内容,还包括了今晚要打热水洗澡吗,有没有纸借两张上厕所,体育课要不要回教室学习。偏偏这些没意义的东西,都被盛忆夹在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里。
“哎嘿,这是什么?”
盛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盛家的房间都是木门,没有锁,他悄悄走进来,一把夺过盛忆手上的纸条,得意地看了一圈,还念出来:“体育课要不要一起回教室?晚上一起吃饭,喜不喜欢我折的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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